因为父亲喜欢种菜,所以每到春夏,家中的菜园就是一片诱人的翠绿,而独具风韵的豌豆是菜园中少不了的一道靓丽风景。在菜园众多的绿色中,我对豌豆情有独钟,看它扁扁弯弯,形如柳眉,酷似月牙儿,就给它起了个形象而富有诗意的名字——月亮菜。
豌豆喜冷冻湿润气候又很耐寒,是北方院落菜园中的凡常景致。每年春天,父亲便沉浸在了幸福的忙碌中。翻地、备肥、除草、做垄,父亲不时变换着铁锹、钉耙、锄头等工具,把土坷垃敲打得越来越小,把一整块土地分割得层次分明,然后娴熟地挖下若干小坑,每个小坑里放进两个椭圆或扁圆的豌豆种子,再轻轻地盖上黄土。
春风轻拂,不几日,就会看到绿油油的嫩芽拱出地面。长成豆苗儿后,又像调皮的孩子东张西望,不断地向上伸展,变绿,抽出细长的藤蔓。这时,父亲就会到河边的树林里弄一些柳条,刮得非常光滑,一根根插在菜地里为它们搭上架子。一场又一场的春雨滋润着,藤藤蔓蔓便在簇拥的叶片催促下,缠绕着,盘旋着,沿着支架向上攀爬。绿色在菜园里蔓延,也在我们的心里蔓延。不知何时,绿蔓之上托举起一簇簇花序,花序自下而上依次绽出蝶状粉花,每一朵花就像一只粉蝶落在碧绿的藤蔓上,随着微风上下翻飞。慢慢的,花瓣落尽会凸出一根细细的豆荚,豌豆结果了并渐渐长大、胀厚。于是,便有一只只弯弯的、翠绿的豌豆角渐次挂在绿叶掩映的藤蔓下,把豌豆架装扮得热热闹闹,喧哗着院落的宁静。每次望一望菜园,瞟一眼藤上的风景,丰收的喜悦和生活的殷实便会在心头萦绕。
收获的季节,豌豆角就会频频出现在我们的餐桌上。豆苗鲜嫩清香,最适宜做汤,母亲常把嫩尖掐下来,煮面条的时候放上一些,令我们食欲大增。嫩些的豆角可以细细地撕掉两边的粗筋,掐头去尾推到锅里爆炒,或过开水后切成丝放上油、盐和味精凉拌;老一些的,加上肉和土豆一起炖着吃;过老的,就剥出豆米来,放点盐或煮或蒸,怎么吃都堪称美味。遇到摘的多了,一时吃不完,母亲就会把它们晒成干菜,备着冬天的时候再吃。剥过豆的壳也不会浪费,我和姐姐经常会把废弃的豆壳用蜡笔涂上颜色,再用彩色头绳串起来挂在窗前,每有风吹过,它们便一起舞动鸣唱,极有风铃的味道。
不知是因为喜欢它的名字,还是酷爱它的形状,我一直很喜欢吃豌豆。刚成家的时候,每次夏季回去看父母亲,都会陪着他们到园子里摘豌豆角,抬抬手,踮踮脚,一会儿就能摘下好几把。我们边摘边谈笑,有时母亲也会哼上一支小曲,平淡的幸福尽在其中了。
如今,父母住进了楼房,不再伺弄菜园,我也不再常吃豌豆角。但我的心事,却一直在“月亮菜”的光亮中隐现。悠长的回味中,“月亮菜”留下无数美丽的痕迹,母亲从前的絮絮叨叨也渐变成细细温柔的呢喃,曳动成一首婉转动听的歌谣,深刻在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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