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钱塘士绅十五人,以吴氏为首去了县衙,却直接被韩克忠赶了出来。钱塘县奏报,韩克忠当时不但没见那些人,还放出话,再敢来县城,以大不敬造反论处!”
“当地士绅不服,觉得韩克忠是故意欺侮他们。后来韩克忠要去乡下巡查之时,钱塘大小地主三十余户,佃户四百多人,直接拦在韩克忠的轿子前,群情激愤非要韩克忠给个说法!”
——这类,得全部关起来,新政策才能顺利推行,不然社会无法发展。
朱允熥面色铁青,后世人或许有个误区总认为皇权时代官就是田,或许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确实如此。可对于士绅来说,甚至那些家里有身上带着功名读书人的士绅之家来说,跟官府闹事是家常便饭。
——所以官府只能整天处理这些烂人烂事,保一方平安了。
一来法不责众,二来他们吃准了没哪个当官的,愿意牺牲自己的清名背负上酷吏的骂名。
——如果父母官被刁民抓住把柄,必,不再是父母官了。
“韩克忠怎么做的?”朱允熥问道。
“士绅们围住韩克忠,却知韩克忠身边带着卫所一个百户的护卫,他当场下令直接抓了,有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杨靖继续说道,“卫所官兵如狼似虎,直接把士绅和他们的佃户都绑回县城。其中有几家士绅身上带着秀才的功名,韩克忠以御史的名义,直接当场罢免,黜为白丁!”
——这才是好官!能干实事,只有有皇上撑腰的官才敢如此杀伐决断。
“领头的士绅直接扒了衣裳,放在囚车中立在县衙外枷锁示众!而且是在县城示众十天,然后再命差官拉着下乡,示众给百姓看!”
“而且韩克忠出了一份公告,本御史带天子巡查Z地,乃是为了新政而来。胆敢阻挠新政聚众闹事者,本官以寻衅之罪抓之绝不姑息,勿谓言之不预!”
“并且,他还逼着各地的州府把治下的黄册和鱼鳞册交出来,哟要跟布政司的比对。说敢有推诿者,以失职论处!”
说到此处,杨靖笑笑,“总之韩克忠刚到Z地,就闹得沸沸扬扬鸡犬不宁!”
——没眼力见的杨靖,还敢如此用语,不等于站在韩克忠的对立面吗?
……“既然天地人口增加,对咱们大明好,那就全力去做。所谓改革,必然要触动某些人的利益,引得某些人的不满。”
“哦,地方官叫屈,士绅土财主抗议就畏手畏脚,大明朝还有什么魄力可言?”
“督察院发文给Z地,以后这种公文直接布政司那边留下,不必送往京师!还有,再告诉他们,他们不想得罪人可以,但别拖后腿!不然老账新账,朕跟他们一块算!”
“韩克忠是奉了朕的旨意下去的,他的靠山就是朕,说他韩克忠是酷吏残害士绅,那朕就是暴君喽?是不是?”
“臣等不敢!”
——韩克忠的靠山就是皇上,他所做的事,就是皇上让他做的。
其实听得韩克忠在那边的所作所为,朱允熥只觉得心中满是快意。推行新政,就要有这种大刀阔斧敢于下狠手之人。
韩克忠看着如老农一般憨厚,没想到却有这等手段。
此时不禁让朱允熥想起韩克忠临行之前给自己的秘折中说过的话,县乡士绅多是欺软怕硬之辈,平时沽名钓誉笼络人心,不过是以乡野贤名和官服讨价还价。
且诸如家中有功名之家,只可威慑不可一味施恩,否则做大乡里名为乡老,实为乡患。
——如果乡民和政府讨价还价,政府如何公断?只可惜世间很难有真正的“公断”。
这些年朱允熥不断结合前世的见识,和今生相互印证,发现大明王朝有两个棘手的问题。
第一,那就是对西南包括边疆地区的番邦土司等,没有处理好和他们关系,没有实行有效的中央集权统治,所以他才要建立理藩院。
第二,那就是乡绅的问题。终明一朝,还真是皇权不下县。使得士绅地主阶层不断庞大,侵吞国家最为宝贵的自耕农。而现在借着推行新政,也正好把这个顽疾处理。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还是要一步一步的来。
这两件事急不得也急不来,可话又说回来,若朝堂之中多些韩克忠这样的臣子,这些事也不会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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