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燕是在矿里社区开了一个理发店，我去她那儿理发已经有十多年时间了，小孩也会送到她那儿剪发。她门店不大，布置也相对简陋，但剪、洗、烫染都能做，她还带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学徒，可以同时给两个顾客服务。
估计她也是矿里的子弟，或者是矿里的下岗职工。那矿在九十年代后规模减小，有些矿区开始停工封闭，因此，矿里的职工及家属们开始各自寻找自己的活路。在住宅区周边店铺里矿山职工及家属各自从事着不同的生计。
晨燕的理发店价格便宜且手脚也算利索，因此生意也不错。去她那儿理发也经常要等几个顾客走后再能轮到。许多大老爷们对理发也没有什么很高的要求，只要理得整齐干净也就行了，挺多十分钟就理完了。要是遇上有烫发、染发的顾客，那就要久等了。遇见这情形时，一般我就会回去，等另一个时段再来。从08年后，城市建设大跃进，城市涌入了大量的外来人口。晨燕的理发店生意非常火爆，去到她店里总是有不少包着头的女性在烫发染发。要在她那儿理个发非得瞅准时机，不然只能坐在那看电视等候。再往后，我只好又找了一家理发店作为候补，这样不至于让自己扑空，浪费了自己的空闲时间。
到了17年左右，我偶尔到晨燕店里，店里只有她徒弟一个人忙碌着，她的徒弟胖乎乎的，脸色倒是很好，红润红润的，一头的自然卷发，因为胖动作比精干的晨燕要笨拙，站在椅边上给你理发时都能听到她“呼嚇~呼嚇”的喘气声。以前听晨燕讲，这徒弟已经近三十了还没有嫁人。现在恐怕都已经有三十多了。
“咦，怎么不见你师傅？来几次都没有看到。”
女徒弟给我理发时，我随意与她聊起。
“我师傅不开店了，她的店转让给我了。”
“你们店生意挺好的，怎么你师傅就不干把店转给你了，是不是她又在其他地方开了店？”
“不是，她家里有事吧，走不开。”
我当时也没有继续问了，开店干累了转行或者歇几年再说的店家也有不少，或者是家里有人要招呼的也有。
过了五、六年也没有再见过晨燕，她那间店依然是她的胖徒弟在经营着理发店，我也没有再去过她的店里理发。我发现两鬓渐渐变白，原本乌黑发亮的头发竟然夹杂了丝丝白发。索性把头发理成了寸发，有些会染发的朋友劝我去染一下。我知道染发剂中或许含有些苯胺之类的一些化学成分，担心它对皮肤和身体造成危害，我从末染过一次。
“欧阳，你好，好久不见了。”
“你好！”
在一个新开的超市门口， 一个精瘦干练的女人先是盯着我看，后来走过来叫了我一句。她的皮肤有些暗色，又透着一些腊黄，说话时门牙夹杂着黑色的坏牙，下面的门牙还缺了几个。我看见她觉得面熟但实在想不起来她是谁，脑子在飞快的运转，检索——她是谁呀？
“你好像比以前又胖了一些哟！”
“应该是的，岁数见长了，没办法。”
“你女儿现在好大了吧！以前就那么一丁点，很活泼的。”
“都高中毕业了能考上的话明年就上大学了。”
“你记不得我是谁了吧？”
她大概是看出我在吞吞吐吐地应付着，干脆来了个直白。
“你是.......让我想想，瞧我这记性，不好意思，看着面熟，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我就开理发店的晨燕呀！你以前常在我店里理发的。”
“噢，原来是你啊，好多年没见到你了，瞧我俩的变化大了，在你店里理发时我都满头油亮的黑发，瞧现在白发都有了，岁月不饶人啊！”
“可不是，我在家里都休息好多年了。”
“你的理发店生意挺好的，怎么就不干转给你徒弟了呢？”
“那也是没有办法才把店转给红梅的，我得那时候查出得了鼻咽癌了，要去治病呀。”
“原来是这样才转店的，我没有听你徒弟说呢，现在没事了吧。”
“两年前还做过一次化疗呢。”
“鼻咽癌一般都是做放疗的，咋做化疗呢？”
“一开始做过放疗，医生安排要做化疗，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原因。”
“唉，我现在满口的牙齿都坏了，补牙都补不过来。”
晨燕和我聊着，她说，最有可能的让她患癌的原因就是她在理发店接触染发剂太多了。
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想起以前她店里坐满包着头巾的顾客，和她忙碌为顾客刷着染发剂情形，以及那刺鼻的气味。那时候，她应该还没有四十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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