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铃响起,Z老师冲进教室,声音比平时提高了八度,坐在对面山坡上也能到嘹亮的吼叫声,完全看不出是在江南鱼米之乡长大,少了一些温文儒雅气质,多了一些野蛮粗俗的感觉。因为震耳欲聋的声音,好奇心让我不自觉就接近了二年级的教室一探究竟。
七八名学生在自己座位上站着,Z老师恼羞成怒 爆跳如雷,正在大声质问,已经强调过预备铃响后就要保持安静 不能讲话,为什么还要讲话。犯了错的学生自然说不出来个所以然,讲话了就是讲话了,只能无言以对。
曾经我也问过学生“为什么”,而且这件事情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某个周一的清晨,八点一刻,三年级的吉后以西同学没有穿校服,因为时间还早,我想陪她一起穿上校服再回学校,清楚的记得当时我走到吉后以西身边,问她为什么没穿校服。她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将头埋进双手中,既不看我也不说一句话。曾经我和她一起玩过很久,但是那次事情发生以后,我们之间基本就再也没交谈过。
如果历史可以重演,或者以后面对其他同学时候,我一定会换一种说话的方式,也可能就有不一样的结局。
千万不要问同学“为什么”,“为什么”背后的潜台词有质问的意味,她怎么答,问的人可能都不会接受,大约总是要引导甚至强制她跟从我的见解或意见,孩子处于弱势,又想跟从自己的心,唯有一声不吭甚至发飙反抗。
如果以后对待其他学生,我会问“以西,你一定是今天忘记穿校服,是不是?”如果答是,就可以陪她回去把校服穿上正常举行升旗仪式。如果她不说话,有情绪,有难言之隐……就说“你不是忘记。老师相信你没穿校服一定很难过,所以你现在不太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或心事?这事和校服有关?你愿意告诉老师吗?你不想说?你不想说就不用说,老师愿意陪着你……你若是想说的时候,老师随时做你的听众,好吗?”
主要原则是先处理情绪,再处理事情。
以前看到很多父母教育孩子的方法时捶胸顿足,高尔基曾经说过“爱孩子,这是母鸡也会的事,可是,要善于教育他们,这就是国家的一桩大事了,这需要有才能和渊博的生活教育。”教育别人的前提首先是自己有一定境界 达到一定高度,自己处于一个很低的位置,再将自己愚蠢的三观加之于孩子,对孩子绝对有百害而无一益。
人总是看别人存在的问题很容易,对自己就成了丈八的灯台,照见人家,照不见自家。当自己做老师以后,突然发觉自己就是不懂教育的老师,因为没有正规老师愿意来,我这个冒牌老师不得不临时抱佛脚。
Z老师恼羞成怒后并没有息却雷霆之怒,罢却虎狼之威,反而是越说越激动,最终手持将近半米长的钢尺,挨个同学轮流用钢尺先打手再打脸,被打完的女同学泪眼婆娑。如果这种事是发生在寻常地区,老师难免会受到处分,可惜在大凉山Z老师带出来的班级居然被誉为模范班,Z老师本人也深得督学赏识,让其他班主任学习他的教学方法,我看了一个多月,感觉除了高压白色恐怖政策外,确实没有特别能吸引我的地方。
我直接对Z老师说,你对学生太狠了。可惜,Z老师并不以为然,依旧我行我素,只看最终纪律管好的这个结果,至于打骂学生完全随意而为。
两个小孩儿打架遵从谁强有理的法则,一个成年教师凭借自己比学生强壮就体罚学生绝对是无能的体现,就算不打教不好,也绝对不可以这么教。
未成年人保护法明确有“学校、幼儿园的教职员应当尊重未成年人的人格尊严,不得对未成年学生和儿童实施体罚、变相体罚或者有其他侮辱人格尊严的行为。”国外曾听说有家长打孩子,孩子拨打报警电话的事,天朝的发展任重而道远。
今天早上Z老师大概是心情不佳,将一个昨天没有写作业的同学叫到了教室外,顺便搬出来一把椅子,学生蹲在地上,把没写完的作业放在椅子上写。因为不是上课时间,其他四个年级的学生好奇之心顿起,不多时围观了一圈人像是在参观动物园的动物,Z老师只骂还不够解气,又伸手去拉他的头发。我修养不够,很难把不顺眼的事看顺眼,也做不到把说到嘴边的话咽下去,直接将围观的人群驱散。吉拉拉布不长记性,下课后又围观在教室外补作业的学生,喊住他教育一番,大概意思是说“推己及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虽然明知没有作用,有些事不得不做,有些话不得不说,尽力了,自信平生无愧事,死后方敢对青天。
曾想让自己只是做一个人生的看客,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不要太刻薄,宽容必须是生活的主旋律。不得不承认,起码目前目前为止,并没有让自己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失望之情总在白天和黑夜涌上心头,直到刘老师的到来就像点亮生活的那束光,不对,就是点亮生活的那束光,让我见识了原来老师还可以这样当。
我的前任吴老师,集容貌、财富和才华于一身,认识她之前一直觉得上帝是公平的,不曾亏待过谁,也不曾特别优待过谁,但是吴老师的出现突然被颠覆了三观(单身优质男可以问我要吴老师的微信号,预购从速,价高者得!)
我的前前任就是刘老师,一年级学生还是学前班的时候就是由刘老师带的。今天的语文课临时决定请刘老师为我示范讲一下,听完课后大受刺激,以前的认知又被颠覆,不是学生不够好,而是老师无能,老师无能!
刘老师听过我讲课以后觉得我过太温柔,许多学生比较随性,看刘老师讲课确实张弛有度,该批评的就批评,该表扬的就表扬,而且吸引学生注意力也做的很好,大部分同学能够听进去,效果比我站在讲台啰嗦一堆不知要强多少倍。下课后,我问同学们,刘老师讲的好不好?一个“好”字说得震耳欲聋响彻教室。我又问“想不想听杨老师讲课?”那个“想”字说得有气无力,顿时低了八度有余。讲课水平确实有差距,差距还不小,学生敢于说真话,值得鼓励。自己才疏学浅境界不够,做不到闻过则喜,但看到优秀的老师后,心中确实相当激动,本想请刘老师明天再讲一节课,怎奈刘老师下午就决定离开尔拖村,没有机会再次学习先进、聆听教诲。
掐指算来,距离离开大凉山只剩不到100天,和学生在一起的时间短促,互相间刚刚磨合好一些就意味着分离。
龙应台在《目送》 中写过,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老师和学生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学生在老师身上学习到一些东西,老师也能在学生身上学习到一些东西,之后大家渐行渐远……相遇后便是离别,而离别后却不一定能再次相遇,分别的时候,一定不说再见,再见往往意味着再也不见,默默地离开后,友谊之树也许会结满沉甸甸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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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能坚守自己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