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网上,受疫情影响,电动理发剪热销。我家的电推剪买了N年了,先生的脑袋一直是我打理。先生喜欢板寸,也好处理。脑袋四周推光,中间的头发电推剪套上模型推,板寸就整整齐齐了,分分钟搞定。但他的头发粗且硬,加之又短,电推剪边推边飞溅,有时溅到毛衣、打底裤上,往里挤,扎得肉疼,我便时有抱怨,不愿给他理发。这回受疫情影响,更是理所当然不出门,理直气壮让我给他理发。应该说,我家的理发完全不受疫情影响。
追根溯源,提议买电推剪,由我给他理发的主意是我出的。因先生一年到头白天都抽不出时间,总是在晚饭后两人出去散步,路过理发店临时起意理个发。我因咽喉不好,理发店里的味总是呛着我,所以不管天冷天热,我都像门神一样站在理发店门口等着理发的先生。虽然理发、洗头、吹干,也就几分钟的事,但等人的时间很不耐,且看人玩似的电推剪在头上滑过,头发就理好了,这钱也太好挣了。我大言不惭地说,要有工具,这个我也会。
然后迅速网上购买了工具,然后兴头十足地开始实施。因为有了工具,我也成了我们家族内的“理发师”。婆婆和几个姑姑都来蹭理发。但我的三分钟热度度还没退,几个年轻的姑姑就被我“高超”的理发技艺吓退了——没专业学过理发的我拿个电推剪的姿势都看着别扭。
婆婆是我最为忠实的追捧者。没购买理发工具时,我就已经用剪刀为婆婆剪发多年了。最初几年婆婆要我和小姑给她剪头发时,我们都竭力反对,年轻的我们臭美第一,也以自己的视角强加给婆婆,要婆婆上理发店美美地改头换面,且豪气地说,理发的费用我来。随着年岁增长,终于改变了视角。婆婆不愿上理发店。省钱是一个因素,怕麻烦也是一个因素,后来明白,其中还有如今大力提倡的“亲子活动”。亲子活动是指家长与孩子间的互动。但人老了,家长与孩子便互换了角色。婆婆头发长了,洗完头,我给她剪头发,虽然根本谈不上发型,但理发时的亲昵,婆媳俩也就忘了是婆媳俩,那就是母女——角色互换的母女。婆婆听话地坐着,放心地把脑袋交给自己的孩子。记得婆婆住院期间,一个善良的小护士说“你剪了头发了,看上去精神多了”。婆婆开心地说“我儿媳妇剪的”。就像所有爱炫耀的母亲一样,婆婆的话语里也是满满的骄傲。如今婆婆过世三年多了,真想再给她剪回头发。
有了理发工具与婆婆年龄相近的大姑姑也加入了追捧者的队伍——追捧我的理发技艺。某次大姑姑开洋荤去了一家豪华的理发店剪头发,用的是亲戚的充值卡,听说花了二十五元,当时一般的老年剪发是七块钱。发型很时新,大姑姑却左看又看觉得不适合,不好看,第二次洗头便让我给她重新剪。我这不专业的理发师剪的头发,用先生的话说“狗啃似的”,但姑姑不计较,头发短了,人看上去清爽精神就好了。这不,趁这几天天气好,姑姑借用我家的太阳能热水器洗了个头,顺带让我修理一下。完了,尽管还是“狗啃”似的,但我已经尽力了,且姑姑也很满意。人家注意到,姑姑还会说句“我侄儿媳妇剪的”。似乎便解释了发型不好看的原因,及她在家族中被人爱戴地位。而婆婆去世这几年,住在隔壁的姑姑早已接过婆婆留下的工作,家里、地里,有时恍惚婆婆仍旧在,一抬头才发现是忙碌的姑姑。
有生之年我将一直是家族的“理发师”,愿意让我练手的都是我的至亲至爱。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能做理发师不过短短几年,以后就算我技艺高超,某一天也会没人让我练手吧,比如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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