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泰伯第八》08:孔子读到的“天书”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孔子是个了不起的读书人。两千多年前,他在自己的“小剧场”里,对着一群“粉丝”,开了这个世界上第一场最有穿透力的“直播”。这个“直播”的数据,穿越两千多年的历史时空,被“下载”后依然清晰、完整。
隔空读《论语》的我们,仍然能够洞悉它绝大多数的意义。当然,也会有些内容让我们如坠云雾。
换一种视角,如果把当年的孔子看作是今天的我们。他老人家可是坐在满屋子,满院子的竹简堆中“读书”。同样是“书”,老人家对之的敬畏是远超我们的。今天,我们读不懂的那部分被称作“无意义信息”;当年,他老人家读不懂的那部分,只能被称为“天书”,同河出图的图,洛出书的书是同一个价值的。
考古的人,对于古人的文字有几种解释方式——错简、漏简。错简、漏简都会称为老人家读书巨大障碍。穿越了种种人为的迷雾,老人家一定还会有自己解不了的天书,他老人家坚持“述而不作”——坚持不作想当然的标新立异的发挥,坚持“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原则。所以,他在自己“小剧场”里对着粉丝“直播”的空中课堂上,一定也讲过那些自己未必弄得明白的天书。
这一天,他讲了“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然后,接着感慨了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要知道,即便是有机会在浩如烟海、汗牛充栋的竹简堆里涵泳的孔子,也是靠十五岁时自己近乎撕破脸的努力才获取一个没落贵族子弟合法身份的机会获得的。普通民众,即便“志于学”,也未必有机会获得这满屋子、满院子的竹简。
在《论语·述而第七》中,孔子讲“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那是坚持“述而不作”原则的他所能理解的。可以被看做是古人最早的教学大纲,也可以被理解为今天“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理念的源头。古人立志在道上,据守在德上,凭依在仁上,涵泳在艺上。这些是作为下民所理解的居于上位的君子的号召——也是君子所希望下民达成的。
那么,《论语·泰伯第八》中,这句“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又怎样理解呢?是前文“游于艺”的延续和错简吗?孔子没有这样说,我们更不好下这样的判断。从字面意思来看,兴起于诗,卓立在礼,完成在乐,似乎已经不是简单的育人了。翻开司马迁的《史记》,对于三皇五帝的描述,似乎有点与之呼应。三皇五帝中的每个人都是因为有了好的口碑——诗在民间流传,才被居于上位者发现的;认真考察他时,又因为他在“礼”方面的卓然,而被放在相应的位置上历练的、最终功成名就,可以君临天下时,才有资格作乐。所谓虞舜作《南风》,就是在他功成名就、美德为天下传颂时所作的音乐。
孔子生在春秋,沿袭的是周的礼乐制度,这一礼乐制度相传为周公所制。周公制礼实际上是对周以前礼制的传承与发展,是对先前文化的集大成。几百年后,从周封建的诸侯那里,孔子只能感受到一些支离破碎的东西。透过“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还能隐约感知到到周文化体系的简单脉络,其中的细节已经不得而知了。
后来,孔子下大功夫整理所能搜集到的文化典籍,重新编订了《诗经》《礼记》,按道理来讲,应该还有一本与乐有关的经典,但时光荏苒,这本经典已经消弥在滚滚的历史烟尘之中无迹可寻了。还好,在《礼记》之中,还有一章专门论述音乐的文字,或多或少,我们还能体会到古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从这个意义上讲,孔子“信而好古”,尝试“克己复礼”,不是要回到从前的那个社会,也不是像鲁迅笔下的那个“九斤老太”,整天不合时宜地抱怨——一代不如一代,而是要继承先前社会的文化传统,更好地推动时代的发展。
也许,老先生这段话的意思是——“兴起于《诗》,卓立于《礼》,完成在《乐》”,这是他老人家传承先前文化的一个系统方案也未可知。
这段文字是不是孔子他老人家两千多年前读到的一段天书已经不得而知,至少在今天的我们看来,因为信息量的残缺,已经很难复原当年的真实意味了。
或者,正好通过这样的“天书”,我们能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面对这个世界现实问题的解决方案。或许,这才是《论语》的意义和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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