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据说起源于混沌,有些人说清浊初分形成了天地,有些人说大爆炸带来了机遇。但是几乎所有理论都认同,一切的开始,都是一场混沌。
现在,他觉得自己就在这样的混沌之中,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一切都是黑暗的,有质的黑暗,包裹着他。他并不害怕,他经历过这种感觉。当你处在未知的情况时,最好的办法是安静等待,保持警惕,这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父亲教给他的。
混沌并没有保持很久,阳光分开了黑暗,就像剥开蛋壳一样,他再次感到自己沐浴在阳光下,感受到温暖但不炽烈的阳光,混合着青草味道的空气又钻进了他的鼻孔,微风划过皮肤,微微有些痒,却很美好。世界回到了他的身边,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位修士,那位英俊的,健壮的,像骑士一般的修士。现在修士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低垂着头颅,雕塑般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是死去了。他有点犹豫的走到修士身边,想呼唤,发现自己不知道名字,想推一推他,又不知道是否妥当。正在犹豫不决时,修士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看上去有些疲劳,喘息也是非常轻微的,刚刚的仪式看来对体能是个极大的考验,午饭估计已经被消耗掉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饿了,后悔刚才没多吃一点,修士怕是现在能吃下一头牛。修士身上没有汗,可能连水分都被蒸发了,这就解释了修士的头发已经出现了花白,仔细看就会发现,并不是头发的颜色发生了变化,而是汗水蒸发后留下的汗渍。
他看向那片金黄色的草地,发现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金色的草叶随着风轻轻摇摆,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一场幻觉。当然,他知道不是幻觉,因为那修士还在身后半死不活的瘫坐着。
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小祭酒消失在法阵中的时候他正在赶来的路上,那光芒他也见到了,并没有这么耀眼,当他赶到的时候,小祭酒已经消失了,但是他确实看到草地上留下了一缕灰烬,在微风里消散而去。也许,刚刚他被法阵的光芒闪盲了双眼,所以看不到吧。
他回头看向修士,修士已经能坐起身了,但还是很疲惫,他走过去,试探着架起修士。感觉修士的身体竟缩小了一些,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修士的脸上出现了细微的皱纹。修士抓住他的胳膊颤抖着站起身,摇晃了几下,终于站住了身形,才蹒跚着向营地一点点的走去。走过小桥的时候,修道会的人已经等在那里,用担架将修士抬了回去,这时他才注意到,那枚束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修士的头上,也许是又是他看不到的时候发生的吧。
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走过来带他回自己的帐篷,一路上他们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其他人主动来和他们说话,好像他们彼此也很少交谈,打招呼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手势。真是一群奇怪的人,他心里想。回到帐篷里他倒头就睡,对他这个刚刚捡回一条命的家伙来说,今天的经历已经算是丰富了,值得好好睡上一觉了。和他想的不一样,他没有做梦,没有梦到那些记忆的碎片,没有梦到镇子上那些已经消失的人,无论他们是不是好人,也没有梦到小祭酒,和她……
一觉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看来没有人来叫他吃晚饭,不过已经有一大盘食物放在门口的地面上,为了被看到,还点了一只小小的蜡烛,在黑暗里发出萤火虫般的光,主要是肉泥和面饼,一些当地常见的野菜和果子,一杯清水。他坐在床边,把盘子放在腿上,刚要吃饭,发现黑暗中有一个人影,他刚刚要有所动作,就听到修士的声音,疲惫,虚弱,但依然带着虔诚和善良。‘你慢慢吃,不用着急,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慢慢聊’,停顿了一下,‘我要知道所有的事,一字不落,所有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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