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处境糟糕的时候都会本能找一个依靠,所以墙就被发明出来了,当然这纯粹是胡扯。但是靠着树的允佳确实放松了一些,而且主动的挪到了他的旁边,现在两个人靠着同一棵树,他不知道允佳在想什么,他只是在出神的想着心事。
我是谁?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是哪?允佳又究竟是什么人?一个姑娘怎么会跑到荒郊野外来?总觉得她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这森林安静的出奇,没有虫鸣鸟啼,没有动物走动的痕迹,甚至没有风,连树都像是静止的,除了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之外没有任何声音。再想想自己,似乎之前他走了很多的路,去了很多的地方,也遇见了很多的人,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回忆,都记不起那些人和地方的名字,那些人的面孔也都是一片空白,所有事他都只记得零星的片段,闪过脑海的记忆就像带火的流星雨,转瞬即逝却留下灼热的痕迹,所有的痕迹连成一张大网,将他困在中间,连挣扎都无处着力。
他强迫自己入定,常年修行的功夫自然的在身体里流淌,慢慢的,周遭的环境都不再影响他,被感受的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当他连自己的心跳都不在感受到的时候,就完全安静了下来,在允佳看起来,他就是睡着了。
这个人也真是奇怪,刚刚睡醒没多久,就能睡的这么沉,连小祭酒那个家伙都比不上,也就只有酒馆里那些终日厮混的酒徒才能做到。不过还是比不上这家伙,毕竟那些臭烘烘的酒鬼还是要喝饱了酒才能倒地就睡,眼前这主可是坐下就睡,还睡得这么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和死了差不多,呃,这货不会真死了吧......
想到这里,允佳赶忙又朝着他挪了挪,靠近他身边才发现他的胸口还有小幅的起伏,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又靠回到树干上。只是这次是挨着他坐的。
真是奇怪的很,自己怎么就跑到这地方来了,看起来这里是镇子南面的黑森林,老祭酒和长老都说这是禁地,平常也没听过谁来过这,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老祭酒让自己去长老那里送信,顺便取个东西回来,但是自己有没有到长老那里呢,总觉得自己到了,但是又想不起来拿没拿东西,自己身上现在什么都没有,应该是没拿,但是信也不在,那就是送到了,可是自己穿的衣服也不是出门时穿的,那信可能还在原来的衣服里呢。
这裙子又是哪来的,这么好看的白纱裙根本不是老祭酒能有的东西,如果有也早就给自己了,而且这么好看的裙子太惹人注目了,根本不能穿出门,回镇上还得赶紧换下来,哎呀呀,真是麻烦,要是把信弄丢了可是要耽误老祭酒的事情呢。
播种庆典对清水镇来说是一年里仅次于丰收庆典的大事,甚至还要更重要一些,老祭酒每年都是雪还没化就开始准备,不但亲手把神殿里每一尊神像都擦拭一新,还要准备冬天前最后收获的蔬果粮食和冬天里猎到的第一批猎物当作祭品。顾名思义,万神殿供奉的神明数量非常多,所以每位神明都要有自己的一份祭品,还要留心祭品会不会让神明们不开心,哪些神明有特别喜欢的祭品。每一次几乎都要准备几个月的时间。目的就是让清水镇在下一年里能顺利的播种,收获食物让人们能活下去。
唉,真是,麻烦呢。允佳想着,播种庆典要是出了问题,那这一年全镇人都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更不用说万神殿里一老两少三个人了,收成差一点都可能被拉出去游街,老祭酒万一没挨过去,哎呦呦,真那样的话,小祭酒那个笨蛋还是早点跑才好,不然真的当了祭酒以后,没准到不了冬天就要被打死了。自己到时还得一起跑,一来自己在镇子上也没别的熟人,二来万神殿要是不保,自己也是危险,独自一个女孩在末世中也是难保周全的,三来小祭酒那笨蛋要是没了自己,可能走不到下个镇子就挂了。哎呀,真是麻烦。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允佳也睡着了。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要怎么回到清水镇去。
树叶间斑驳的光暗了下去,黑夜笼罩了森林,充斥森林中的更是有如浓雾般的黑暗。月亮犹如一只巨人的眼睛,静静的俯瞰着在破碎边缘挣扎的世界,月光如水般照亮大地,却照不进黑暗森林。在那里,就像是巨人的另一只眼睛,一个红色的光球缓缓地睁开了,殷红中一个黑色的裂缝如同瞳仁般,扫视着无声的黑暗,而黑暗却没有被它刺破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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