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最怕的是在我熬粥的时候,婆婆叫我。
老太太半身不遂,睡这一夜,早就躺得不耐烦了,她要起来过过烟瘾。所以,只要我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她穿衣服、拿烟盒子。
那天早上,我安排好老太太,就去熬粥做饭,口里催促趴在被窝里抽烟的夫君大齐:“快起快起!你盯着妈,别让妈在我熬粥的时候喊我!别让我两头忙,弄不好粥又沸出来!”
大齐只是“嗯”了一声,自顾自地喷云吐雾,过着烟瘾。
我忙着烧火做饭,听到屋里的大齐窸窸窣窣地穿衣、下炕、穿鞋,接着走了出去。
怕什么来什么,刚听到关门声,婆婆立刻一迭连声地叫起来:“峰(母亲给我起的名字很阳刚)哎!我尿尿!峰哎!我尿尿……”
我刚把玉米渣子撒到锅里,怕它沉淀糊锅底,拿盛饭勺正搅着呢,听到她连声地喊,不由得心火上窜,没好气地应了声:“等着!”
老太太才不管呢,仍然一声连一声:“峰哎!我尿尿!峰哎!我尿尿……”
怕她在裤子里画地图,不敢多耽搁,看着冒出的热气,估计糊不了锅底了,我放下盛饭勺,冲到里屋,手忙脚乱地把老太太放倒躺好,接着扒裤子、塞便盆、拿小被子盖肚子……
干完这一切,赶紧回厨房。不好了,粥沸出来了!我赶紧掀起锅盖,再去洗手、擦干,拿盛饭勺搅粥。看着满锅台的粥沫沫,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时,老太太又在屋里喊,晓得她方便完了,我又去给她提裤子,端出便盆倒掉、用水冲净,回到屋里,气鼓鼓地把便盆“啪”地一扔。
回身洗手,熥馒头包子,盖好锅。又擦净锅台。
越想越气,实在忍不住,我冲到里屋,对着婆婆吼道:“你是不是欺负人?大齐抽烟时你不喊他,他下炕你还不喊他!他往外走你还不喊他!怎么等他一出门就一个劲儿地喊我?我知道,他在屋里你要是喊我,我肯定会支使他,所以你就等他出了门才喊我!让他伺候你一下都舍不得呀?你这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也忒偏心了呗!有你这样吗?”
婆婆呆呆地看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大齐从外面进来了,问我怎么了,我又气愤愤地复述一遍,问他:“她天天反夜,我帮她翻身、盖被子,搅得我没睡过一宿安稳觉,八年来我也没觉得冤得慌,她这么偏心我就觉得冤得慌!你就说天底下有这么偏心的不?”
大齐能说什么?咧着嘴“嘿嘿”地笑。
我发泄了一通,心里的气消了大半,用手指点着婆婆的脑门说:“妈,你说今天的事你是不是忒过分?怨我发火么?你该挨打不?说!该挨打不?”
婆婆被我逼不过,只好咧着嘴笑道:“该挨打。”
我忍俊不禁,“扑哧”笑出了声,一肚子的气全散了。
一个做婆婆的,被儿媳妇逼着承认错误,也算新鲜事了。这也就是现在,要是在古代,这样以小犯上,就犯了“七出之条”,轻则被休,重则绞刑。
我还记得《周恩来选集》里有份调查报告,说建国初期,仅仅在中南区,全年被家庭虐待、逼死的妇女超过了一万人,山东省有1245人。
触目惊心的数字,引起了周总理的高度重视,他责令各级司法、公安部门,对此类案件一定要依法严惩;人民政府要对干部群众进行文化教育,学习《婚姻法》,肃清封建思想,保护妇女的合法权益。
从此,我们弱势群体才有了人人平等的尊严。
只是没想到,解放已经七十多年,这封建思想残余还有呢!忘了哪位名人说的,“尊严是斗争来的。”尊老爱幼是应该的,但是,妥协也是有底线的。对于不能忍受的事情,该反抗就得反抗。有法律为咱做主,怕啥呢!
感谢共产党!感谢毛主席!感谢敬爱的周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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