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了

昨夜又下雨了，细雨纷飞。我在雨中做了一个梦，梦里也落雨了。

不是星星点点，不是三心二意，落得真情流露，落得酣畅淋漓，在院子里的雨棚上面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水珠飞溅，把桂花、樟树们今年新发的叶子洗成往夏天过渡的深绿，让门外的河沟里涨潮，让平台上的雨水管子开始汹涌，让躲在床上的我也感到了寒湿的侵袭，情不自禁地蜷了蜷身子，又往肩膀上拽了拽被角。

我躺在这样的梦里，似醒非醒。

尽管雨声有点絮叨，但对比起白天的喧嚣与浮躁，觉得心情要惬意、清凉很多。我何尝不知道这些都是虚无的表象，可仍然在雨声里祈求，祈求自己不要真正地醒来。

在这场雨落下来之前的几个小时，我还在从竹凹往蜜蜂尖去的机耕路上指挥过一台越野车，让它的右前轮有惊无险地擦过靠近陡坎的一侧，再一把方向搅过来，往用钢筋水泥浇筑的大道上去了。

在一旁围观的大叔大妈们说，如果他翻到坎子底下去了，最起码得掉一层皮。我朝坎子下面看看，大概三、四米的高度，底下是一条沟，沟里有浅浅的流水。

我说，可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故，只不过吊车不一定能开得上来。其中一位大爷接上说：不是的，这沟沿里有不止一只的蜂子窝。惹了它们，会群起“蜇”之的。

这里有一种野生的山蜜蜂，与别处的略有不同，不仅在树上做窝，而且更喜欢把窝选择在靠近水边向阳的山坡上。

住在附近的乡亲们不动声色，来来回回都在观察着，等蜂窝越做越大，从拳头做到了篮球大时，直接用蛇皮袋一把套住，取下，象拎包一样拎在手里给拎回家。

到了家门口，点燃一堆湿柴，等浓烟滚滚起来，便解开袋口，长了膀子能飞的蜜蜂则一哄而散，全部放归大自然。

一窝蜂蛹，和尊贵的蜂皇一起倒进了花瓷坛子，或者是玻璃瓶里，封得密不透风。等它们身体内的蜜汁渗出，拿来凉拌小菜。

它们来到尘世一趟，也就是为了做窝和酿蜜这两桩使命。想来也是可怜，况且我吃着那蜂蛹拌黄瓜笋片之类，也没觉得比金丝猴大白兔之类的糖果更加香甜多少。

——我实在想亲眼看一看当蛇皮袋的袋口解开时，那一窝蜜蜂嗡嗡嗡飞出来的情景……

我忽然觉得其中一只气势汹汹的，很像我，盘旋着不愿逃去。因为，我也有想蜇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