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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里的守望者(四)

麦田里的守望者(四)

作者: 肉沫毛豆 | 来源:发表于2020-06-27 07:28 被阅读0次

    我闲着没事,走到浴室边,我就坐到洗浴台上,冷水龙头开了又关—,元华塔一边刮脸,一边吹着《山路十八弯》的口哨。他吹的声音很快,但是你能感觉到歌词,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这里的山歌排对排......

    他平时都爱唱刘德华的歌,今天破天荒地搞起民歌了,还是吹出来了,有时候还真佩服他这种天赋。

    如果说崔巡是懒的话,元华就是邋遢。

    呃,元华是私底下邋遢。举个例子,他常常衣服堆积一礼拜才洗一次,足足满一桶子,但是他外貌总是打扮的挺漂亮,可你要是象我一样熟悉他的为人,就会知道他私底下原是个邋遢鬼。他之所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个帅哥,每天对着镜子照半个小时。他自以为是全校最最漂亮的男子。他长的并不漂亮但是他打扮起来却看起来很舒服。他属于那一类型的男子,如果在《时尚》杂志上看到了他的照片,你马上会说“怎么长这样还上杂志啊。还没我好看?”

    他们要不脸大,要不就是皮肤黑,但是你总能被他的气质吸引,油亮的发型,精致的打扮,酷酷的表情让人看起来很有范!

    “嗨”元华说。“肯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事?”我说,并不太热心。他老是要求别人大大帮他。有一种长得十分漂亮的家伙,或者一种自以为了不起的人物,他们老是要求别人大大帮他一个忙。他们因为疯狂地爱着自己,也就以为人人都疯狂她爱着他们,人人都渴望着替他们当差。说起来确实有儿好笑,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帮他。

    “你今天晚上出去吗?”

    “我可能出去。也可能不出去。我不知道。干吗?”

    “我得准备星期一的作文,我最讨厌写作文了”他说。“你能不能代我写一篇作文,应付一下?我要你帮忙的原因,是因为到了星期一再不把那篇混帐玩艺儿交上去,我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啦。成不成?”

    这事非常滑稽。的确滑稽。

    “我考不及格,给开除出了这个混帐学校,你倒来要求我,代你写一篇混帐作文”我说。

    “不错,我知道。问题是,我要是再不交,就要罚抄。我知道你点子多”。

    我没马上回答他。对付元华,最好的办法是卖关子。

    “什么题目?”

    “命题作文我的梦想。

    这类作文倒是经常出现,我的梦想,我的理想,我的家庭,我的朋友......这是老师们最直接了解你内心的方法”

    他一边说,一边得意的笑。就是这类事让我十分恼火。我是说,如果有人一边口口声声要求你帮他妈的什么忙,一边却不在乎。

    “但是你别写的太好,以我的水准他们会认为我是抄袭”

    我回答他说“我还没有好到可以和范文做比较”

    我在洗漱台上坐了会儿,觉得腻烦了,心里一时高兴,就跟着他的口哨,开始跳起太空舞来。我只是想让自己开开心。我实际上并不会跳舞这类玩艺儿,不过浴室里是瓷板地板,十分合适。我的平板鞋在地上滑来滑去的。我喜欢看别人跳舞,特别是机械舞,它们就像不倒翁和八音盒里的小娃娃一样。我喜欢这种律动感。

    我那样不要命地跳舞,我胡乱地编下去了,什么动作都可以。可惜我父亲不让我跳舞。非要要我上大学。

    元华笑着说:“你很有舞蹈天赋”。他这人倒是挺会说话的。

    “你是我的第一个观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我的呼吸本来就十分短

    促。

    “That’go一起嗨起来。”我模仿舞王,高高举起一只手,挥动着。

    “你哪儿弄来的这玉佩?”元华说。他指了指我那块玉佩。“上面雕刻的是观音还是龙的图案”。

    我实在喘不过气来了,我从自嗨状态走出来。说“我也看不懂是什么图案,喜欢不?”

    元华点点头。“很漂亮”他说。可是他只是为了讨我欢喜,因为他接着马上说:“喂,你到底肯不肯替我写那篇作文?我得知道一下。”

    “要是我有时间,成。要是我没有时间,不成”我说。我又过去坐在他身边洗漱台。

    “你约的女朋友是谁?”我问他。他倒挺干脆的回答我“罗丹”

    “去你妈的,你怎么认识她的?你怎么跟她好上的?。”

    “什么?你认识她,嘿。不开玩笑。”

    “她很合我胃口。”

    “可她喜欢我,又不喜欢你。”

    突然间——没有任何其他原因,只不过我一时不开心——我很跳下洗漱台给元华来个“锁喉功”。我经常看动物世界,知道动物界战斗最厉害的绝招就是锁喉功,这玩意就像武侠世界里的绝世神功一样厉害。狮子,老虎,猎豹都擅长这招,它们用牙齿死死地咬住猎物的脖子直到断气,我用手臂卡住元华脖子,想从后面给他一个撂倒。

    “住手,你个蠢蛋!”元华说。他没心思逗趣儿。他正在一个劲儿刮胡

    子。

    “你要让我怎么着——割掉我的混帐脑袋瓜儿?”

    我可没松手。我已紧紧地把他的脖子卡住了。

    “你有本事,就从我的铁臂中挣脱出来”我说。

    “老——天爷!”他放下剃刀,用力按住我的脉搏,我疼的要命,松开了他。他是个极有力气的大个儿。“哎,你想挨揍吗,”他说。他又把脸刮了一道。每次他总要刮两道,保持外表美观。

    “你女朋友不是玛丽吗怎么约了罗丹”我问他。我又坐到他旁边的洗漱台。“是不是玛丽?”

    “不是。我和玛丽早分了”

    “嗨。我认得罗丹。”

    “那又怎样?”

    我说‘“我们以前是同班同学,她的名字与课本里画家罗丹同名”

    嘿,我这么一说,他差点儿倒在地上死去了。

    他说“回头问下她还记得你不”

    “我知道她母亲在县城开了个理发店,我回家路上常常看见她在店里看电视.”

    我说“她是不是仍扎着短小辫子?”嘿,我心里开心。我的确很高兴。

    “她在哪儿?”我问他。

    “我应该下去跟她打个招呼才是。她在哪儿呢?在楼下?”

    “不错。”

    “我要不要下去和她打个招呼?她现在是在哪个班级?”

    “我不知道,老天爷。你不要那么啰嗦?我要走了”元华

    说。

    元华在往他的头发上喷摩斯。香的要命。

    “她二胡很厉害”我说。“那次联欢会她拉的赛马真的很厉害,有种万马奔腾在你眼前。我还跟她一起下过一次五子棋棋。”

    “你跟她在一起下什么来着?”

    “五子棋,五颗棋子连在一起就赢了。”

    “五子棋,老天爷!”

    “不错,她喜欢把你围起来,围得水泄不通,才走自己的棋子”

    元华没说话。他对这类玩艺儿才不感兴趣。

    “她母亲看起来很年轻,而且一头乌黑的烫发很时尚”我说

    元华简直不在听。他正在整理他的八分发。

    “我应该下去至少跟她打个招呼”我说。

    “你真变态,你怀疑你是不是调查了她,怎么她的家庭都知道”

    说完,他又重新分起他的头发来。他梳头总要用吹风机吹两下。

    “是嘛,我还知道她父亲是个卖药的,里面中西药都有,我去过一次,挺大的铺子,人看起来很俊朗很有礼貌,但是据说是个酒鬼,喝完酒就喜欢光膀子在大街上乱跑。”

    “是吗?”元华说。这真的让他感兴呼了:听到一个酒鬼光着身子在街上跑,还有很多人在场。元华是个非常好色的杂种。

    “她的童年真是糟糕透了。我不开玩笑。”

    可元华对这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是那些非常色情的东西。

    我念念不忘。我确是念念不忘。“至少,我应该下去跟她打

    个招呼。”

    “你想去就去,光嘴里唠叨着?”元华说。

    我走到窗边,可是望出去一个身影,看不清脸。

    “我这会儿没那心情”我说。我的确没那心情。见女人这事,你总得有那心情才成。

    “我还以为她约的是玛丽呢。”

    我又问元华“她学习还是那么优秀吗?”我说。

    “嗯,我揣摩还是很优秀。我不知道。”

    “你现在带她去那玩?”

    “我不知道。老天爷,我没有想好呢,”元华说。他刚搞完他漂亮的混帐头发,正在放好他的啫喱水。

    “听我说。你代我向她问好,成不成?”

    “好吧,”元华说,可我知道他大概不会。象元华那样的家伙,他们

    是从来不把别人的事放心上。

    他回房去了,可我仍在盥洗室里呆了一会儿。随后我也回到了房里。

    我进房时,元华正在镜前打领带。他这一辈子总有他妈的一半时间是在镜子面前度过的。我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望了他一会儿。

    “嗨,”我说。“别告诉地我给开除了,成不成?”

    “好吧。”

    元华就是这一点好。在一些小事情上,他跟崔巡不一样,你用不着跟他仔细解释。

    这多半是因为,我揣摩,他对一切都不怎么感兴趣。这是真正的原因。崔巡就不一样。崔巡是个极好管闲事的杂种。

    他穿上了我那件纯蓝色羽绒服上衣。

    “老天爷,你要爱护好”我说。“我还只穿过两回哩。”

    “我会的。他妈的我的香烟到哪儿去了?”

    “在书桌上。”他老是记不得自己搁的东西在什么地方。“在你的围巾底下。”他把香烟装进了他的上衣口袋——我的上衣口袋。

    我突然拿起一顶鸭舌帽子,遮住自己眼睛看起来酷酷的人。“听我说,你打算跟她去哪儿?”我问他。

    “你决定了吗?”

    “我不知道。可能去滑冰,可能去看电影。要看她的意愿,她22点要回去。”

    我不喜欢他敷衍的口气,所以我说:“她所以只签到22点,大概是因为她不知道你是个多漂亮、多么好玩的杂种。她要是知道了,恐怕要签到明天早晨九点三十哩。”

    “一点不错,你是不是暗恋她,她现在喜欢的是我”元华说,他脸上有点不开心了。接着又说“别再开玩笑了,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我解释道“我只是刚路过看见的,并不是特别留意的,如果是你看见我的父母,你也会记得住的”他可不在听你说啥。

    替我写那篇作文吧,”他说。他已经穿上了大衣,马上准备走了。“别费太大劲儿,只要字数够了就行。可以吗?”

    我没回答他。我没那心情。我只说了句:“问问她还记得我不?还是不是把五子棋当围棋下”

    “好的,”元华说,可我知道他决不会问她。

    “请放心”他砰的一声关上门,走出了房间。

    他走后,我又坐了约莫半个小时。我是说我光是坐在椅子里,什么事也不做。我一心想着罗丹,想着元华跟她约会。我心绪十分不宁,都快疯了。我已经跟你说过,元华是个多么好色的杂种。

    一霎时,崔巡又闯了进来,跟平常一样是踹开门,进来的。在我混帐的一生中,就这一次见了他我从心底里觉得高兴。他给我打了岔,让我想不至于胡思乱想。

    他一直呆到吃饭的时候,议论着水岭县里面他结识的女人,一边不住地挤他下颚的一个大水泡。他估计上火了,用两指甲掐破它,流出黄褐色液体,再用手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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