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住在山上,院坝边上有一棵桃树,这棵桃树应该是修房子被移到这个不占道的位置的,它原来生长在哪里我已经完全没有记忆。自从被移到院坝边上的斜坡上,它就成了我的四季。
我家的门斜对着桃树,每天一开门就能见到它。发芽了,开花了,挂果了。桃子成熟了,我会手脚并用,三步并两步地爬上桃树,找一个可以斜靠的树杈把自己的身体安顿好。然后挑一个向阳的又红又大的桃子。小手轻轻地一扯,桃子就到手了。抓起自己的衣角,把桃子裹在衣角里来回滚动,这样就把桃子身上的毛去掉了。然后斜躺在树杈上快活地啃着这个又红又大的桃子。
一个桃子足够把我喂饱,当妈妈叫我吃午饭时,我会迅速从树上爬下来。父母说桃子伤脾胃,不让多吃,我的这一行动一定是背着父母的。等坐在餐桌边吃饭时,肚子里早已撑得饱饱的了,为了不被父母发现,我还会装着认真吃饭的样子。现在想想,我这么胖一定有那棵桃树的功劳。
桃子成熟的季节,总会有人挑着箩筐来家里谈价格,一树桃子共多少钱?我记得刚移到门口的第一年,桃子结得特别多,特别大,一天有好几拨人来家里。最后谈定价格三块钱,买桃子的人自己到树上去摘。摘了满满的两箩筐桃子,付了钱,买桃子的人喜笑颜开地挑着桃子走了,摘完以后树上还剩下一些有小又丑的桃子。我们也不会嫌弃这些没人要的桃子,让它们仍然挂在树上。因为没有别的桃子竞争,营养充足,过一段时间这些桃子味道会很好,我依然会爬上树坐在树上吃。
往后的一年一年,我越长越大,桃子树越来越老,结的果实也越来越少,我依然每年会坐在桃树上啃那又红又大的桃子。后来我上了初中开始住校,一个月才回一次家,暑假学校也要补课。等我再回家时,桃树树干上已经长了天牛。树已经枯死了,树上还挂着几个歪歪扭扭奄奄的桃子,后来枯树上长出了木耳。到了冬天,家里人采摘了树上的木耳,就将桃树上锯下来劈成柴烧了。
原来种桃树的地方只留下一个大坑。家里的母鸡和小鸡喜欢去坑里晒太阳。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坐在树上吃桃子了。回到家里,每天早上起床我还是会不自觉地向桃树生长的方向望去。能看到的是两株茱萸,再也没有桃子。
后来我毕业去了深圳,又到了上海,爸爸妈妈也在二十年前搬离了小时候住的院子。不管离得多远,每次回家,我都会回到曾经住过的院子,如今已经杂草丛生,只是小时候爸爸种的杜仲树还顽强地生生长在杂草丛里。这几年,农村的人越来越少,有的人经济条件好了在附近的县城或城镇买了房子搬了出去,有的老人跟着子女去了别的城市。去院子里已经找不到路,爸爸妈妈会到上锄头帮我们把杂草铲掉让我们去从前的院子里。
父母年纪越来越大,爬上山越来越吃力,上山的路越来越难走,桃树却经常出现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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