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往事

昨天，参加我同学儿子的升学宴，一群啤酒肚花白头发的油腻大老爷们和浓妆艳抹风韵渐弱的女士围坐一桌感慨万千……

是啊！我们这一桌都是在二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刚刚结束高考的人。

望着舞台上，侃侃而谈的金榜少年，我们无不慨叹时光流水岁月如歌。

酒过三巡，不知道谁的提议，说:每个人讲一个高中时的旧事，再现一下我们的青春岁月！

然后，就是各种知道或不知道的爆料，我们一次次在欢笑声中举杯。

轮到我的时候，我说: 给你们讲一件糗事:那是高二的第一学期，是咱们学校的“严打月”。有一天第二节下课，我和老陈（就是今天办升学宴的同学）勾肩搭背的从教室出来，刚进走廊没走多远，就不小心互相用手尖碰到了肋骨，那时候，都是瘦猴子，肋骨上的一层皮下没有痒痒肉也耐不住要笑。于是，我俩就搂抱在一起胡闹。

而随后跟过来的另一个同学老周，好像是被我俩的嬉笑感染了，或者就是有力气没地方发泄。他个子不高，奋力跳起来用手摸门框上的班牌，由我们的二年四班一路跳到一班那头儿。偏巧，副校长和政治处主任在楼下巡视，听到楼上“唿咚唿咚”的响声，就从中庭疾步上来，正好看到一个还在助跑，跳起，摸班牌，两个扭抱在一起嬉笑！

副校长大喝一声:都给我过来！

完了，傻眯了！

我们三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跟在副校长身后去了另一栋楼。路上，我们三个对视的眼神尽显同病相怜的苦闷。到了办公室，副校长也不吱声，教导主任一脸严肃的样子有点吓人。他盯住我们三个说:你们是顶风上啊！就这么严打，天天抓纪律，你们还不消停？咋的？不想念了？

这话可是吓着我们了！要知道，这是全县最好的高中啊！我们为了能上这个高中，在初中可是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而且，我们三个都是从农村考上来的，对县重点高中，就相当于北大，清华样的神往呢！

我们三个连连认错，最后，主任说:有两个选择，一:用大白纸写上你们三个的“光荣”事迹，贴到学校的画廊那儿，让全校同学都记住你们的名字，然后在档案里注明“记过”处分。二:墙上有中学生守则和行为规范以及奖惩条例，你们一条不落的给我背下来。你们选择吧？

我们一口同声的说:选第二条！是啊！谁敢选第一条啊？那我们不是找死呢吗？

然后，我们就往墙上看。我的妈呀！满满的一面墙上，全是各种条条框框。这比当时的政治题都枯燥和生涩。怎么背啊！脑袋都大了！我们面面相觑，没办法！背吧！

副校长和主任坐了一会儿，可能觉得到中午我们也背不完，就相继出去了。我们三个傻了吧唧的仰着脖子，对着大墙上密密麻麻的条例一条一条的背吧！

我看他俩是老认真了！老周皱着眉头，厚嘴唇子嘟囔着不自觉的发出了声音。老陈背着手，小腰板挺的笔直。我背一会儿就闹心了！往下一撩，早着呢！还好几十条呢！我就想:背这玩意，不是我强项啊！妈的！啥时候能背下来！

我就有点泄气，脖子都仰酸了，眼睛都瞪干涩了！我后退两步活动活动身子，反正副校长也不在。

我发现这屋子有点乱啊，好像是昨晚上有人在这儿值班了，而且是好几个人，地上有不少烟头，废纸团，瓜子皮，办公桌上也是乱乱的，书啊，笔啊，文件夹啊横七竖八的。我就想: 帮收拾一下吧，一边运动一边背，比像个电线杆似的傻站着要得劲儿一点。

于是，我从办公桌上开始，到地面该擦的擦该扫的扫，还得想着背条例。

当我收拾完把扫帚放到墙角的时候，教导主任推门进来了，我都不敢看他那张苦瓜脸。不过我听到了他的笑声:哈哈！这小孩儿聪明啊！懂事！有眼力见儿！那什么，你不用背了，去把门前那两排新栽的松树给浇了水，就回班上课吧！

我得了特赦一样，飞也似的跑出教师楼。后来到楼下的时候，我猛的想到:我自己出来了，他俩还在里边背呢？是不是有点不仗义啊？可是，你让我回去给他俩说情么？老实说，我没那个胆儿！

我心情有点复杂，刚才还是挺高兴的，现在乐不起来了！

其实，我们同学感情还是挺深的！我当时打扫卫生的时候，他两为啥不伸手一起干呢？要是他俩也一起干，我们三个不就都早回来了吗！哎！

我心里有点不是味儿！好像我抛弃了他俩似的，其实，我当时做那件事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会有被“特赦”的结果。我只是出于要活动一下筋骨的想法，谁会想到别的可能？那不是扯蛋吗？

后来，我回班取了水桶，去浇了水。

再后来，他俩是多久回班的我就忘了。

“哼！你小子，太奸！我和老陈背到下午，中午饭都没吃上！”——老周就坐我对面，时隔多年，他还有些愤慨！

我另一个同学接话说:“我听明白了，老周，这事怨你啊！你不跳起来摸班牌，能把副校长引楼上来？是你连累老赵他俩了！”

“他俩也有问题，不搂搂抱抱的人家能收拾他俩啊？”老周依然有气的样子。

“哈哈！喝酒！为了你们三个人的‘光荣事件’干一杯！”又有人调侃！

我是没喝！

我觉得那事就发生在昨天！

不想已是二十多年！

哎！岁月啊！让我儿子明年都要高考了！再谈我们的高中生活！是不是没有了喝酒的兴致？因为，总觉得还早啊！我还没长大……

如烟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