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爱情小说》:“我知道这样不对,不能把自己全盘交托出去;有所保留才能有所创造。然而爱是不知限度的,如果我能把一切都抱在怀里,就算姿势不够优雅又有什么关系呢?”
加缪《艺术家与他的时代》:“我已经写了许多,或许是太多了,这完全是因为我无法抗拒生活的诱惑,亦无法抗拒那些被羞辱、被贬低的形形色色之人……如你所见,这并不是道德的偏执,而是某种近似于器质性的偏执,一种让你感到若有若无的偏执。”
“作为艺术家,我们或许无意干预世间之事。然而作为人类,我们自然无法避免卷入其中。那些或受剥削或被枪决的矿工,集中营里的奴隶们,殖民地的百姓以及世上受尽迫害的芸芸众生——他们需要那些能够与他们的沉默交流并与其保持联系的人。”
加缪在《艺术家与他的时代》中谈马克思的追随者认为自己是人文主义者:这些人道主义者谴责人的存在。这种论断竟然能在世界的法庭审判中成立,这怎么能不让我们诧异呢?他们借未来人类之名排斥今日的人类。这种论断在本质上具有了宗教色彩。那么,它为什么会比那种宣告天国降临的断言更加合乎情理呢?
《反抗者》结尾:我们每个人要拉开弓接受考验,在历史中与反对历史中征服他已经拥有的一切,收获他的田地中贫瘠的庄稼与这大片土地上短暂的爱,在这个时刻,在一个人终于诞生的时刻,应当舍弃幼年时代的疯狂。弓张开了,木头吱吱地响,在弓张开得最满的时候,一支箭疾射而出,一支最刚劲的自由之箭。
我们通过保持美来准备那再生的一天,那时文明远离历史上的形式的原则与堕落的价值,把这个新鲜活泼的美德置于它思索的中心地位。这个美德会创立世界与人所共有的尊严,我们现在面对侮辱这个美德的世界,应该对它加以阐明。
如花似锦的少女们面对大海笑逐颜开,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然而观看她们的人渐渐失去了爱她们的权利,犹如他爱过的少女们失去了生存的权利。这正是普鲁斯特的忧郁…他不同意幸福的假日时光会永远一去不返,于是承担起重新创造这些时光,为反抗死亡而指出在时间尽头会重新找到过去。
可以说普鲁斯特的世界就是一个没有神的世界。这样说之所以正确,决非因为其作品中没有谈论到上帝,而是因为那个世界没有野心成为一个封闭的尽善尽美的世界,赋予永恒以人的面孔。《重新找回的年华》,至少就其雄心来说,是没有神的永恒。
人们渴望拥有,这不过是想持久生活下去的另一种形式。正是这种渴望引起了对爱情软弱无力的妄想。没有一个生命,即使是我们最热爱的而他又最热爱我们,能永远为我们拥有。在残酷的大地上,情人们始终不能生聚,因被分开赍志而殁。
加缪《反抗者》之《拒绝得救》:“从保罗到斯大林,选择凯撒的教皇们为那些只选择自己的凯撒们准备好了道路。世界的统一不是由上帝实现,而是以后在反对上帝的情况下得以完成。”
加缪谈卡拉马佐夫:伊凡憎恨死刑(他在讲一次执行死刑的情形时愤怒地说:“他的脑袋竟然以圣宠的名义被砍下了!”),但同时却在原则上认可罪恶。对杀人者全部宽恕,对刽子手却一个不予宽恕,这一矛盾沉重地压在伊凡卡拉马佐夫心上。
伊凡体现了拒绝独自得救的意志。他与受苦难的人站在一起,为了他们而拒绝天国。他若信仰上帝,便会得救,但其他人会入地狱。苦难依然存在。一个怀有真正同情心并位置痛苦的人是不能得救的……我们现在从“得到一切,否则什么也不要”进而讨论“拯救所有的人,否则无一人得救”。
加缪在《反抗者》中谈卡拉马佐夫:“伊凡不再信赖这个神秘的上帝,而是信赖一个更高的原则,就是正义。他开创了以正义的王国取代圣宠的王国这一反抗的基本事业……伊凡最惊人的呼声在反抗者的脚下打开了最惊心动魄的深渊,这呼声就是‘即使’。‘即使我错了,我的愤怒也将持续下去。’ ”
当我想谈论加缪时,也许我已经在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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