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中,慕容湮听完关于宫中的这场风波后,眼中溢出浅浅的笑:“果然,秦青入宫后确是不一般。”
“主上,那是否可以给她任务了?”管事的压低声音问。
“不用刻意。我并不觉得她会诚心诚意地帮我办事,不过,只要她进了宫,慢慢的什么都会乱起来。”慕容湮挪了挪身子开始轻咳起来。
管事的似想起什么:“主上,悦宁姑娘托人从宫里带了熬好的药出来,小的这就着人给您端过来。”
慕容湮摆摆手,声音有些虚弱:“悦宁那丫头怎么样?”
管事的点点头:“似乎还不错,有人看着呢,不过听说她还是性子软,最近甚至说出觉得大王是个好人这样的话来……”
慕容湮眉头微微皱起,厌弃地看了眼刚刚端进来的药,一拂袖径自走了。
慕容楚在庭芳阁内不厌其烦地问了第八遍:“青儿,她们没有伤着你吧?”
秦青笑:“大王您这个样子活像个昏君。”
慕容楚眼神恳切:“前世寡人没有能够护你周全,今生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秦青也认真道:“既然大王又说起前世,不如将前世的事说予我听听,在我的前世里到底有些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楚不自然地将目光转向别处:“青儿只需知道在你的前世里有寡人就行了,今日寡人有些累了,下次再说吧……”
当云兮风尘仆仆地赶到南海时,刚进殿门就愣住了。
殿中除了自己的父君母妃,还有一个人——诏兰。
云兮顿足在门前,神情清冷。南海王妃朝他招手:“傻孩子,杵那儿干什么,这么久没回来,让你父王母妃好好看一看。”
行过诏兰面前时,诏兰站起身施施然行了个全礼,云兮略一点头便不再看她。南海王妃嗔怪道:“怎么好像不认识了?云儿,这位可是诏兰仙使,这些时日她常来陪母妃喝喝茶聊聊天,很是懂事知理的姑娘。”
云兮嘴角扯出一个笑来:“是吗?”便再无其他话。
南海王妃过来打圆场:“今日备了家宴给云儿接风,诏兰也一起吧。”
这顿饭吃的很沉默,云兮不过略略坐了坐便推说疲累不适离了席。云兮行至后花园,身后传来诏兰的声音:“世子殿下请留步。”
云兮背着手,犹豫了下停住脚步。诏兰紧走几步来到云兮身边,咬咬唇似下了很大决心般地问道:“世子殿下可是还怨着诏兰?诏兰知错了,一时糊涂头脑发昏才做了那样的事,殿下请千万不要记恨于诏兰。”
云兮转脸看着她,脸上挂着莫名的表情:“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诏兰似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一个优昙婆罗花做成的香包递过去:“听闻世子殿下明日里便要开始闭关,希望这香包能助殿下宁神静气,顺畅调息……”
云兮看了看她手中的香包,淡淡道:“做的很精致,有心了。”
诏兰盈盈一笑,万千风情。
“不过——”云兮并未伸手接过香包,只道,“青儿那丫头会吃醋,还是不要了。”说完竟径直翩翩走了。
诏兰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手中的香包一点点粉碎,优昙婆罗花的花瓣四散飘扬,飞入天际。
云兮闭关的第三天时突然感到了一点点的心悸,他猛然想到了独自在江南的秦青,不由惴惴不安。云兮冲外边喊了一声,进来的却不是南海服侍近旁的小厮一叶,而是仙使诏兰。
仍是那样恰到好处的笑容,温柔亲和的声音响起:“殿下有何吩咐?”
云兮皱了皱眉:“一叶呢?”
“王妃安排他去做别的差事了,殿下闭关期间就由诏兰来服侍殿下。”诏兰答道。
云兮闭上眼轻轻吁了口气:“无事,你出去罢。”诏兰黯然,正准备向外退去又被云兮叫住,遂重新灿烂了笑容转过脸来。
“你去跟一叶说,让他到绿柳居帮我买几只水晶汤包回来。”
诏兰欣然道:“这点小事就让诏兰去办吧。”
云兮略一沉吟:“你和他一起去吧,他知道我的口味。”
诏兰答了个“是”,翩翩出了门。
绿柳居的水晶汤包很快便送来了。诏兰送进来时并不见一叶,谁知云兮刚尝了一口便发了火,一双竹筷朝案几上“啪”地一放竟断了半根,诏兰吓了一跳,正欲询问,云兮已放开喉咙喊起来:“一叶,你买了这么多次还会买错吗?这汤包口味那么甜你想齁死我啊?!”
门“吱呀”开了条缝,没有走远的一叶挤眉弄眼地扒在门边朝里望,被云兮见着,三步两步走到跟前提溜着领子:“重新去买,少放糖多放盐!”
一叶龇牙咧嘴地喊:“知道了知道了,殿下你快勒死小的了。”
云兮凑近一点,轻声嘱咐:“去我师父那,若大师兄在,请他务必来一趟,如若不在,就去东山找锦绣公主,要快!”一叶边点头,边大着嗓门道:“知道了,包子重新做,按殿下的口味重新做!”
“还不快去!”一脚将一叶踹出门去。不远处的诏兰面上明昧不清。
云兮和秦青的大师兄其实是一只名唤落离,高龄十几万年的旋龟,其年岁之大大到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个位数是几。据说落离早在万年前便可以升为上神,然而他却在一次出外游历时动了情思,以至于这些年都在外苦苦寻觅心中之人,置仙法道术于度外。
一叶不敢耽搁,跌跌撞撞地往外飞奔,出了宫门刚踏上澜波阶就踢到个什么物什,那物什滴溜溜转了几个圈后,终于没坚持住,“哒哒哒”地掉落到澜波阶第一层的石阶下。
物什从硬壳中艰难地探出一个脑袋,没好气地问:“谁踢我?”定睛仔细一瞧,“哎呀,我爬了三天好不容易才爬到顶的,又得重新爬!”
一叶用手笼在眉心张望了下,不由又喜又慌。喜的是来人正是云兮的大师兄旋龟落离,慌的是自己居然不长眼地踢了他一脚,估摸着这之后一年都要被这位不走寻常路的上仙给反复捉弄和蹂躏了。
一向在外游荡的落离好巧不巧地来看望闭关的云兮,云兮自然要表现得欣喜一些,但又不能过分欣喜,免得被诏兰看到起了疑心。
二人客套一番后,云兮将诏兰支出门外。
落离神秘兮兮地凑近道:“云兮,你闭关期间心中不静,这个不好。”
云兮未加理会,只急急道:“师兄你速速帮我去趟吴国,看看秦青是否安好?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落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云兮,也不是大师兄我说你,你几时为情患得患失过?”顿了顿又狗血地问,“你和青儿打算啥时候成亲啊?不过我看你爹娘那关比较难过……”
云兮扔过一包吃食:“还不快去?”
落离嘟嘟囔囔地打开包裹打算张望一眼,却被云兮将手拍掉:“给青儿的,不许偷吃!还有,不许爬过去,驾云去!”
吴国宫中,悦宁正坐在庭芳阁气定神闲地饮着新茶。秦青将新折的桃花枝插入花瓶后,回头叹了口气:“当时你出手救我这一步走的实在太险,正好踏入了王妃设的圈套。”
悦宁不以为然道:“曾经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险境,最后都能安然度过。”
秦青呆了一呆:“每次大王都能及时出现救你?若大王正巧不在宫中呢?”
悦宁笑起来,眼中似有甜蜜情绪:“不是大王,是郡王爷,他在宫中有安插了人一直暗中保护我。”
“郡王爷对你不错?”秦青想了想那张苍白凉薄的脸,疑惑道。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悦宁眼睛亮亮的,“若不是他,我早就死了。他那样温柔的一个人,救了我之后还教我学诗词,送我去学舞,每次我新学了一样本事,他总是很高兴。”
秦青给自己倒茶的手顿了顿:“他那样温柔的一个人?”
“嗯。”悦宁的脸泛起红晕,“曾有一次我练舞扭了脚,他亲自帮我敷药,见我不能走,便每日背我进进出出,那时候他的身体还不那么弱,现在听说差了很多,也不知道喝了我熬的药没有。”
秦青想起在落葵的记忆中所看到的慕容湮似乎还能跑能跳,而如今的慕容湮却虚弱到似乎风吹即倒的样子,不由好奇道:“郡王爷到底得了什么病?”
悦宁摇摇头:“只知道是从小就得的病,听说好像是中毒,他现在身子越来越差,我只盼着早日出宫能陪在他身边……”
“出宫?!”秦青诧异道,“你还能出宫?”
悦宁肯定地点头:“郡王爷答应过我的,等他的计划达成,便会接我出宫。”
秦青瞠目结舌,又不好当面拂了她的兴致,只得摆出一副祝愿的模样“嘿嘿”干笑了两声。
悦宁话题却突然一转:“我听说你与郡王爷是达成了一个交易,那么你进宫里来是要做什么?”
“我?”秦青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其实是进来找一样东西,找到后便会离开。”
“什么东西?”悦宁不解,“大王那么喜欢你,你想要什么告诉他就行了。”
秦青摇摇头:“这个事情大王恐怕还帮不上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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