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放在路口,还有一同放下的四条轮胎。朋友开车去市里的学校,送孩子落在家里,一本有关思想品德的书。我知道,他必须回去,因为学习一直是朝圣之旅,让人不会计较时间与金钱付出的东西,更何况是儿女的未来。于是,我开始等待,等待那个来取轮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朋友只是告诉我那个人来到的方向,根本无法确定几时几刻现身眼前。其时,我被放下的须臾间,就隐隐感到这也许是一次漫长的等待。我张目四顾了一下所处的环境:一条东西走向的笔直公路,来往的车辆不间歇地呼啸而过,像是疾驰掠过的烈马;被路横刀一切的北面,是零零散散,透着寒酸气息的低矮平房,似乎孤单单地如繁华遗忘的弃儿;我就站在对面,一路相隔的对面,一片落成已久的五金物流园墙网外。显然,这里还未成气候,商铺一家挨一家,门前却车冷人稀。我看到园深处,一趟趟举架高耸足有两层楼的库房,像发髻一样梳理的纹丝不乱;灰色的外墙与今日天空的颜色遥相互映,比作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定不为过。我站在园外的空场上,脚下码着半米见方的水泥砖;还有数块水磨石垒筑的椭圆形花坛,胸怀宽大到土壤上可以植树成行。一棵紫红皮桃树已盛开出炫目的花,只是少有人枝下走过,有些许孤芳自赏的不甘。今天有风,风不小也不柔,呼呼地扑到脸上,撞到胸背上。倥立在这寥旷的地域,风兜头盖脸浪潮般涌来,的确不是惬意的感受。风不止息,我如孤立在风中一面猎猎鼓荡的旗。我做了改变,把之前抄写电话号码的广告纸铺在花坛台沿上,坐下来,来减缓因站立徐来的疲劳。掏出手机看软件上的诗词,我想用这种笃学的形式度过这段无用的时光。想法与姿态的转换的确不错,可效果差强我意。溜光水滑的池台不是想的那样,可以随意轻薄到肌肤相亲。四月,这北国处处在冒出绿意,还有鸟儿的呢喃,但春寒顽固地没有褪尽身上最后的几片羽毛。那池台上的凉寒温度,让我禁受不住几秒钟的曲膝而坐。我只有起身,向它投去落寞与不舍的眼神。我恢复了我的习性,是每个常人共通的习性。我开始踱步,像是一根十米线段的距离上往复地踱步。我口里念念有词,嚼着前人的牙慧,这就成了我心里分娩出的救主,是小耳铜炉上的一柱安魂香,袅漾到脑神经支支叉叉的思绪里,稀释着焦灼、躁动、不安,还有如箭的归心。我适应了等待,我扣问内心,答案不言自明。像一块纤尘不染的镜子,让我看的一清二楚,前面已无路可走,除了等待,我已粮尽弹绝。
我也知道,我并不善于等待,那份耐心跟我毫无瓜葛。这从念书一直到走入社会,我对等待没有深刻的剖析与认识。每个路口,每个弯道,每个斜坡,我缺乏深思而后行的缓冲,也差那么一点点等待的信念。它如一道界岭,把我雍隔在难见日月的山林深处。这里幽暗潮湿,几不见光。常常散发着枯叶的腐味,也能听到山魈的厉音。
我等待着,像等待戈多。生命本身就是一场等待,而等待的那个人今朝、今暮也许永不会来。即使我无法理解等待戈多的那个人,怀抱着怎样的心态。也许在等待中会化成一茎干草、一堆白骨,也许会如尾生抱柱没于洪波。那并没有等来需要的结果,却让后人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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