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传说

文/夕棠

记得小时候奶奶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人家，家里只有母亲和女儿相依为命。有一天，女儿在屋里洗澡，很久都没有出来。母亲在门口剥豆子，忽然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打在竹篮里一颗颗鲜绿的豆子上，母亲抬起头，整个天空雾蒙蒙的，唯远处山峦上空有一块云层异常稀薄，仿佛女人裤腿上的破洞露出一块白皙光洁的皮肤来，母亲连忙收拾豆子起身，在转身回屋的那一刹她好像看到什么黑影从那块稀薄的蓝色中斜刺入山谷，她想起女儿在屋里洗的有些久了。

昏暗的屋中只有窗外透进的一道微光，清水滑过女儿光洁的肌肤，接着打在地上滴滴答答。房中屋顶吊着一个小桶，水就是从桶里流出来的。这是她自己发明的洗澡方式，将一个水桶挂在屋顶，桶底凿一个小洞，用软木塞塞住，桶里灌满水，当她要洗澡时就将那个塞子拿开，清水便可以如雨般从空中滴下。别家的女儿都爱在浴盆里撒上花瓣泡澡，她却不喜欢，她觉得这样流出来的水让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洁感。

正当她闭着眼让清水轻抚她粉嫩的脸庞时，窗外响起一阵轰隆隆的雷鸣声，一道如箭般的光亮从眼前划过，这时桶里的水流尽最后一滴。她裹上衣巾，走到窗边，窗外下着瓢泼大雨，但好像不只有雨。突然一个个鸡蛋般大晶莹剔透的冰糖样的东西打入窗内，散落一地，一个一个又一个，窗外天边似乎有什么在若影若现，她奇怪极了，但却一点也不害怕。她拉紧裹在身上丝滑的衣巾，蹲下身捡起了其中一个‘冰糖’，拿到嘴边舔了一下，有一点点咸，但在下一刻一种十四年来从未尝过的甘冽沁入心脾，她忍不住双手将其含在嘴里，“冰糖”竟一下子滑入她的喉管进入她的胃内，她害怕了，这时听到母亲在门外喊她：“妹妹，澡洗完了吗，怎么洗这么久啊？”她想张口回答母亲，可是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讲不出话来，只看到一个像长须似的东西在眼前飘动。

母亲见里面不仅无人应答，还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和低低的嘶吼声，惊讶极了，她连忙用力推开门，一条大虫竟从漆黑的屋里飞腾而出，逃出门外，母亲立即被吓昏过去倒在屋前，屋里空空荡荡。那条大虫在屋顶上空盘旋数圈随即遁入天边那块蓝蓝的稀薄中，再也没有回来。这天夜里，村里的雨下得很大很大，听老人们说这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大一场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