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给丘吉尔做饭
《书舟中作字》
“将至曲江,船上滩欹侧,撑者百指,篙声石声荦然。四顾皆涛濑,士无人色,而吾作字不少衰,何也?吾更变亦多矣,置笔而起,终不能一事,孰与且作字乎。”
平时总看到他嘻嘻哈哈,有时候还有些胆小,比如从湖州任上被带走时,一开始着实时害怕的,因为对方刻意地虚张声势,好像是马上要带走杀头的样子。
那天刚好是苏轼的副手值班,苏一时慌了手脚,不知自己是否该穿朝服去见差人。副手比较冷静,说人家只是奉命带你配合调查,你也还在任上,当然要穿朝服。虽然只是带走犯罪嫌疑人,但对方的执法态度非常粗暴,“拉一太守如驱犬鸡”。
临走他倒是镇定了许多,来送他的老百姓泪如雨下,他恢复了往日风度,对老婆王润之说:此刻应该有诗嘛。老婆一脸悲切,表示:“要不起”。
乌台诗案坐监103天,苏轼第一次体会死里逃生的惊险。此后又多次被贬。他的“豁达”,也是先天的生命力顽强,加后天的环境磨练,才逐步成就的。
《书舟中作字》写于公元1100年,宋徽宗赵佶继位后,政治斗争的天平重新偏向元祐旧人。几近绝望的苏轼意外地得到北归的机会:朝廷准许他从海南岛回内地“任便居住”。这70个字,记述的是他当时越过南岭,北归途中的一次江上历险。
曲江,在今韶关市郊。
前半段描写水急滩险,船身倾斜,十名船夫,一百根手指紧紧地抓着船桨,十支船篙慌乱地打在石头上,响声杂乱。这一舟之外,四面全是波涛,满船客人面无人色。
这半段,从江水的全景,到船身的近景,到船夫、船夫手指的特写,再到十名船夫的全景,船篙撑在石头上的特写,镜头来回切换,声音杂沓,可以想见的惊心动魄。
而这一切都为了烘托后半段他的处险不惊,安然作字。
原因他也说得很清楚:“吾更变亦多矣”,无论是身体上的度险,还是精神上的历劫,他都见惯了。
这一年,距离乌台诗案发生的1079年,已经过去21年,而距离他生命的终点,只差最后一年。
下一年,他写下了对自己一生的总结: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此刻,他乘坐的舟船正在风浪中颠簸,而他的内心却出奇地平静。他在62岁贬谪海南时,已经“无复生还之望”,早就做好了“死则葬海外”的准备。即使这次北归是一次意外的“惊喜”,这次险情是一次意外的“惊吓”,他内心的船,却无惊亦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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