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洛（一）

21世纪90年代。

尖耸的高楼好像一座座巴别塔，穿过云层，触摸着天穹。

仿佛只需要伸出胳膊，就可以将星星摘下来，纳入橱窗的收藏中。

交通工具在空中穿梭，载着形形色色的人。

人的地位和他所处的高度相等，地面已经沦为贫民区，只有最最贫穷的人才会居住。

那里脏乱、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菌的气味，阳光被大楼遮挡，终日阴暗，白天和夜晚几乎没有区别。

离洛弓着腰，穿着破烂的衣服走在一条摆满杂货的小路上，他本不是这里的人，可是现在他的一举一动，就好像是从出生开始就没离开过这里。

一家小卖铺内，产自20年代的电视机喳喳作响，货架上摆放着各种日常的小物件。不过离洛知道，这家店并没有那么简单。

肥胖的中年老板娘盯着电视里腻歪的肥皂剧，厌烦地瞥了一眼来人，好像在说，为什么要在正好亲密镜头的时候进来？

“要什么自己拿！”

离洛站着没动，问道：“有药吗？”

听见这话的老板娘先是一愣，上下打量了离洛一通，“我们这是卖百货的，想要药去药铺。”

“我要的药那里没有，只有你这里有。”离洛从袖口取出一根金条，“你看够吗？”

不管在什么时候，闪闪的金条都是无法让人轻易拒绝的东西，哪怕是科技高度发达的现在。

老板娘吃了一惊，戒备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我是老陈介绍来的，你就别装了。”离洛淡定地站着。

“你早说嘛，真是的，害我吓了一跳。”老板娘笑得胸脯乱颤，目不转睛地盯着金条，仿佛那已经是自己的了。

她走进房间，不一会儿拿出了一个小包，一脸神秘道：“看你是第一次来，多送你点，这可是这一带最好的货了，很纯的。”

离洛用手拈了拈，比这更纯的他不知道见过多少，不过在这地方，能有这效果倒是很不错了。

他放下金条便走，刚要出门，却好像想起什么事情似的，又折了回来，犹豫地问道：“老板，听老陈说，你这里还有别的服务啊。”

老板娘见他回来，以为是反悔了，吓了一跳。不过听见他的话，松了口气，重新端详了他一遍。

看上去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血气方刚嘛，倒也正常。

“看来老陈很信得过你啊，什么都跟你说，没错，想去的话我带你去，像我这样的老女人，你怕是不感兴趣。”她神秘地笑笑，带着离洛钻进了一条更神秘更昏暗的小巷子。

“带你来一次，你就找到路了，熟客有优惠哦。”

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离洛感慨，还真是隐蔽啊，要是自己找，不知道要找多久。

有一个看门的大爷，见到老板娘，眉开眼笑地在她身上揩了一手。她嫌弃地推开，指着离洛，“认准这个人啊，我介绍来的，以后他来别忘了老娘的分成啊。”

“你放心好了，哪次少你的了。”看门人嘿嘿笑着，思绪已经回忆到了昨天晚上。

老板娘跟他说了句好好享受，就走了。剩下的路由看门大爷带，他打量了一眼，问：“不是本地人吧？”

“是本地的，从小到大没出过城。”离洛腼腆地笑笑。

“是吗？倒是没见过你，走吧。”

终于进去了，里面的装修倒是不错，跟外边的脏乱差别很大，长长的走廊两侧是一个个小房间。门上都有一盏灯，有的是红色有的是绿色。

“绿色的就可以进，红的是已经有人了，先给我钱。”

离洛交了钱，看门大爷就不管他了。

他在找一个门牌上标有“蕊儿”的房间，就在最深处，他找到了。里面有流水声，好像有人在洗澡，还有一个男人的催促声。

那个声音他很熟悉，旋即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睡在床上，见到有人进来，迅速坐了起来，拔出了枕边的手枪。

离洛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小声道：“快走！天堂集团的人找到了你的藏身处。”

“什么？你是谁？”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有人在保你就行了。”

男人半信半疑地放下枪，心中浮现了几个人名。

“快出来！”离洛催促道。

男人好像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最后看了眼浴室，不舍地咽了口吐沫。就在男人出门的瞬间，离洛的指甲抹过了他的脖子，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倒了下去。

离洛接住男人，将他靠在墙上。指甲划过的地方呈现出紫色，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离洛拿着袖珍相机拍了张照片，一切无声。

浴室的声音还在继续，离洛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关上房门，离开了。

看门大爷见离洛出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年轻人还需磨练啊。”

离洛表情有些害羞，快步跑开了。

一边走一边将照片发送了出去。不过十秒钟，一笔两百万的款项汇入了他的账户。

之后，他又走进了一个简陋的房间，在衣柜里，有一个人五花大绑，他叫老陈。

离洛将一根金条换来的白色粉末全都灌进了男人的口里，这个剂量，足够他升上极乐天堂十次了。

然后，他没有犹豫，身影消失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