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一鸣
全目录 | 【西游前战】
归魂
东皇本来是不死不灭的魔渊之魂，之前他寄附的“躯体”只是一缕残魂，当这一缕残魂被长风和三京合力击至魂飞魄散，东皇失去了容器。要为东皇招魂，则需要给他一个新的魂魄容器。慕容湮没有丝毫犹豫，他突然出手将麻也打晕，将麻也置于招魂法阵之中，让她成为东皇归魂后的新躯体。
招魂法阵持续了一个多月，期间慕容湮按照东皇教他的方法找到天妖九尾狐的妖丹。他也曾秘密接近天妖台，看见等待三京一伙归来的四宗弟子和妖国将士，慕容湮才知道三京他们掉落到那道巨大的裂缝中，生死不明。
待四宗弟子和妖族撤离天妖台，招魂术也接近结束。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慕容湮感觉招魂法阵里面的魂力波动突然加强。他预感可能是东皇要归魂，连忙念动招魂术最后一步的法诀。一阵黑烟从四方八面聚拢而来，形成一个漩涡，随即刮起一阵狂风。待狂风平息，黑色烟气已经将法阵中的麻也笼罩起来，以平缓的速度渗进她的身体里。麻也原来白皙的皮肤像被浓墨泡染过，脸庞仿佛被黑色的淤泥覆盖，随即这厚厚的一些烟气变成黑色的无缝面具。
一个驼背人从法阵中慢慢站起身子，慕容湮所熟悉的东皇形象重新出现在面前。
“真狼狈，想不到连你也有这样的一天。”慕容湮轻笑道，他知道东皇不会因为这个玩笑而生气。另一方面，对东皇落得这样的下场，慕容湮也确实感到意外。他本以为凭东皇的实力可以随意颠覆人间和妖国，无人能阻。慕容湮没有亲眼目睹东皇的大战，不知道跟他对战的人强到什么程度。
“我也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的极魔之力在我的意料之外，不愧是先天神皇。”东皇用沙哑的声音回答，并不感到尴尬。在开战之前他预感自己有可能会被打败，但大概没有想到会严重到魂飞魄散的程度。
慕容湮将一颗红色的珠子交给东皇：“九尾狐的魂魄就在里面。”
慕容湮按东皇所教的方法找到天妖的下落，那是半截妖族男子的尸体，那就是妖君羽临。看来羽临已经死去多时，只是天妖台常年寒冷，他的尸首并没有腐烂。慕容湮的手指亮起白亮的火苗，这点火苗缓缓飘落在羽临的尸首上，就像一片随风而落的花瓣。随即，这半截尸身被灼热的白火焚灭。
在东皇的帮助下，慕容湮的魂力达紫境七阶，他使出的五行火诀已经达到三昧真火的境界。羽临的尸体被烧成气，被风一吹就无影无踪，地上只剩下一颗红色的珠子。那是羽临的妖丹，里面隐约看见九尾妖的形状。果然如东皇先前所说，天妖的魂魄跟羽临的妖丹融合在一起。
东皇接过珠子笑道：“计划终于成功，真是大费周章。”
“你高兴得太早，我们才收集到化作九尾狐的那一魂。七魂之中我们只占两魂，还有五魂要收集。”慕容湮早已知道东皇是魔渊一魂所化，也了解他的灭世大计。慕容湮对此并无担忧，他知道凡人终有一死，他并不想得道成仙享有无尽的生命，他只想在有生之年达成自己的目标，之后是生是死他并不在乎。
“别悲观，这只是时日问题，终有一天魔渊七魂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下一步怎么办？”慕容湮又问。
“找到疯道人，让他带我们去寻找下一个皇。”
“看来疯道人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他有意躲避。有神书太初相助，我们并不容易找到他。”
“慢慢来吧，他总会出现……”东皇嘿嘿笑着，将红色珠子从黑色面具中压进身体，随即他的身上射出道道红光。
慕容湮明显感到魂力波动大幅提升，像是置身于惊涛骇浪的大海上，他隐约听见东皇的魂力发出咆哮的声音，像被囚禁的猛兽得获自由。
慕容湮亲自经历魔渊两魂融合的过程。
片刻过后，魂力波动慢慢平息，东皇身上的红光也熄灭下去。他缓缓挺直腰杆，身型比之前矮小一些。东皇摘掉脸上的面具，面具下面是麻也的脸容。从那时候开始，东皇从一个驼背老者变成了一个青春少女，这形象直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你曾经救过这个姑娘？”变成少女的东皇说话的声音跟原来的麻也完全一样，但神态和语气并不相同。
慕容湮摇头：“不记得。”
东皇默想片刻，像是在麻也的记忆中搜寻什么，“我明白了，那一次你不过是执行任务杀了一个妖族。但这个姑娘却因此获救，她把你当成救命恩人。这姑娘对你有强烈的情感，忠诚……不止忠诚，比忠诚更强烈……有趣，人类的情感真有趣。”
“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将妖伤交给我。”慕容湮直截了当向东皇提出要求，按他们之前的协议，待两族大战之后慕容湮将获得妖伤。
“慕容堂主不必着急，妖伤早晚会是你的东西。只不过我需要花点时间找到它，在此之前，慕容堂主先耐心等等吧。”
听见东皇这样说，慕容湮流露出不悦的神色。
“我相信比起妖伤，慕容堂主对绝强力量的兴趣更大。你的最终目标只是消灭妖族，妖伤不过其中可能用到的工具。如果我能给你比妖伤更好用的工具，相信慕容堂主会对此释怀。”东皇柔和一笑，这样的表情让慕容湮很不习惯，“九尾狐的魂魄已经得到，我在妖国这一程游戏也结束了。接下来，我准备去空寂界筹备下一阶段的计划。在此之前，我还要去找一个人。”
天亮之后，东皇跟慕容湮来到落风谷的一处森林。
落风谷是两次两族大战的主要战场，这里埋葬着无数尸骨，阴气很重。常有躲过鬼差逮捕的鬼魂在此游荡，像是不甘突然死去，固执地守着自己曾经寄藏的白骨。
走到某个地方，东皇停住脚步，举起手掌，使出五行土诀的术法。泥土如流沙一般哗哗作响，向两旁退去，像大风吹动着厚厚的轻尘，泥土下方覆盖着的一副白骨，这副骨架的背脊弯曲，看起来像一个年迈老人。
东皇对慕容湮说：“这就是我之前的寄主。此人是原来妖国的国师，千叶道人。他本来是玄武门的一个长老，道行高深，已经修得长生之术。因为被掌门发现千叶道人研究裂魂之术，他被视为邪魔外道。被驱逐出玄武门之后，千叶道人投奔妖国，被当时的妖君赏识，任命为祭祀神官，后来他一步步爬升到国师之位。五百年前天妖九尾狐降世，仙界和妖国合力将其收伏。千叶道人用裂魂之术将天妖的魂魄分成两部分，封印在两个狐妖婴儿身体中，避过仙界的追查，以这样的方式将天妖的力量保留下去。”
慕容湮问：“他已经修得长生之术，后来是怎样死去？”
东皇回答：“他死于第一次两族大战，被北辰所杀。他含恨而终，不甘轮回转生，他的心魔很强，我很容易就感应到他。我对他的计划感兴趣，于是我寄身于他的残魂，以东皇之名回归，实现他未完的野心，复活天妖，消灭人族。”
慕容湮盯着东皇：“你真的打算消灭人族？”
“复活天妖那部分计划跟我的意图一致，至于是否要消灭人族，我并不在乎。”东皇对慕容湮轻松一笑，“慕容堂主，我不会无缘无故找上你。事实上，你吸引我的地方正是你渴望消灭妖族的执念。执念是强大的力量，你们的执念可以为我创造有利的局面。我不在乎人族和妖族的胜负存亡。众生平等，人、妖、鬼、仙、魔、神，最终合一重生，而新生之前，则是彻底的毁灭。”
慕容湮沉默不语，东皇的意思很明显，在毁灭面前众生平等。迎着慕容湮疑惑又冰冷的眼神，东皇继续说：“慕容堂主，如果你能以超脱凡人的眼界，从天地的视角去看待众生万物的兴衰，那不过是一次花开叶落的天道循环，不必惊叹，也不必悲哀。你们凡人以为万年千世遥远无期，其实不过是天地一次呼吸。”
慕容湮望着埋在泥土中的枯骨问：“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他？”
东皇摇头一笑，“刚好见到老朋友打个招呼罢了，你要见的是另外一个人。”
东皇继续向前走去，踩在雪地上沙沙作响。慕容湮慢慢跟上去，脑袋里还是不断想着刚刚看见的枯骨。那个千叶道人到死还惦记着复活天妖报复人间，他的执念持续数百年。如东皇所言，慕容湮也是一个执念极重的人，他明白执念是双刃剑，可以让人长久专注于一个目标，获得坚持的力量。但同时，执念本身也会带来痛苦，有期待就会有失望，等待过程就会有对失败的恐惧，也会有漫长的焦虑。
慕容湮渴望力量，力争天下无双，这背后不过源于要以这样的条件去毁灭妖族。这是执念的衍生物，并非来自他的天性。他偶尔会想起记忆中的小冷，那个孩子心思单纯，每天在山林里奔跑吹风就觉得很满足，就算那样过一辈子他也愿意。有时候他也想不明白为何会有那样的变故，像一刀切断了自己的命运，一头是小冷，一头是慕容湮，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走着完全不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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