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重阳的日子,我想念我的父母双亲。
我父母因为疾病去世的早,母亲去世的那年我31岁,父亲去世时我41岁。按说也是大人了,但自小在父母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长大,只知索取,不通人事。
我上学、上班、结婚、生子,忙着玩、忙着自己的事,只顾自己的喜怒哀乐,从没注意父母在老去。
现在我也进入中年,静心思量才惊觉,我错过好多跟父母共处的时光。“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在每一个欢乐的日子悄悄袭来。
黑白的结婚照上,妈妈丰腴修长,黑黑的发、亮亮的眼睛,纯朴羞涩的笑容;爸爸一身军装英气逼人、青春的光彩写在脸上。一对璧人、风华正茂。他们曾经那么年轻过,对生活对未来充满憧憬。
我好想知道,他们小时候有过什么趣事?有过什么朋友?有过什么梦想?有过什么悲伤?有过什么快乐?有过什么恐惧?……我好想听他们聊一聊他们的青春,他们相识相爱的过程,以及生活的艰和苦。过去从没有去问过,曾经以为一切都来得及,来日还方长,现在却已无处去问了。
妈妈从年轻时身体就不好,因为肺结核连续打了8个月的青霉素。嗓子疼的每天用水沾着揪的通红,“啪啪”的声音就在耳边,我却不知道她在难受。屁股上打针打的硬的像石头一样 ,最后竟没处落针,晚上要用暖水袋热敷才能稍微缓解些。她那时最大的愿望是能把煮鸡蛋吃个够。
生妹妹坐月子时,正是夏天,攒的鸡蛋都臭了,妈妈舍不得扔,炒出来发黑,屋里一股说不出的味道。那股味道在我的记忆里竟是香的。
我上大学离家时兴高采烈,却没有看到妈妈在一旁擦拭泪水。到了新的城市,新鲜刺激的生活让我忘了给家里写报平安的信,听说妈妈担心的几天没睡好觉。冬天还未到,妈妈就把自己最好的毛衣拆了,熬了好几个通宵重新织好给我寄来。
妈妈经常唠叨她腰疼、腿疼,听的多了从没有当事过。我从没想过她也会疼、也会受伤、也会恐惧。那一次,妈妈的甲状腺做手术,她怕的像个孩子,手术前血压直升到200。我还不以为然,觉得是个小手术,有什么可担心的。做完手术当晚,因为孩子小我也没有亲自陪护,让我老公陪的,不知她那一夜是不是很无助。第二天,去看她,问她想吃点什么?她说想吃桃酥。我就买了当时最好的桃酥,她幸福知足的样子现在想来让人鼻酸。现在的我好想回到她的床前,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有我!”,我会陪在她身边,哪里也不去。
爸爸是个内向不苟言笑的人,黑黑的严肃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我记忆里,他第一次笑是在收到我的大学通知书的时候。那天,他骑着嘉陵去学校拿通知书,离家老远就摁着喇叭告诉我们他回来了。我迎出去,头一次在爸爸的脸上,看到了抑制不住的欢喜,他的声音都在打颤,那种自豪得意的神情让我永生难忘。
过去的一代人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他们在生活里吵吵闹闹,从不会说什么情话。妈妈去世后,爸爸无比伤心。他跟我说“现在才知道,你妈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我想他一定后悔没有早点跟我妈说。
点点滴滴的回忆,再也无法拼凑完整。父母去世多年后,我才想起我对他们的一切是多么陌生,有太多的话想和他们说,有太多的记忆都随他们消失。有道是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不在,人生只剩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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