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内至少有两种自我:体验自我(Experiencing Self)及叙事自我(Narrating Self)。叙事自我用叙述者目前的角度来观察往事,体验自我经历的是每时每刻的即时感受。
一般情况下,回忆的故事都是由『叙事自我』来讲述的。
实验表明,叙事自我讲的故事一般主要用到事件的高潮与最终结果,而故事过程中的具体细节,往往都是由大脑在回忆的时候『添油加醋』编织的,当时的体验可能并非如此。
——提炼自《未来简史》
所以根据这个理论,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所回忆的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我的大脑根据我当时的感受,自己『创造』的故事。
大家就当故事看看。
… 1 …
突然间,我被一阵吵杂的声音惊醒。
睁眼一看,电视开了。屏幕里有一些人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塞尔维亚语,叽叽喳喳。
我瞬间惊醒,坐了起来,怔怔地望向电视。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渐渐略过我的脖子、脑袋,继而笼罩了我的全身,而我的掌心却开始出汗。
因为在这晚,这不是电视第一次自动打开。
… 2 …
这天下午,我和龙猫小姐驱车抵达了塞尔维亚西南部的一个城市Zlatior。
我们我们提前预定了一间民宿。跟随导航指引,我们来到了一个别墅区,在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我们入住的是这栋别墅的阁楼。阁楼有一间小客厅、一间厨房、一个双人卧室,还有两个被鲜花装饰的小阳台,特别漂亮。
入住的时候正好是下午,阳光洒入房间,暖洋洋的,格外温馨美好。我非常的喜欢这里,感叹道,如果在上海拥有一间这样的阁楼就满足了。
我们住在这栋房子的阁楼里
下午,我们去了集市,在一个当地酿酒师的推荐下,买了一瓶当地的红酒,后来我们一致认为这是我们整个行程中喝过的最佳红酒。
晚上回到阁楼之后,我们用电脑播放起了库斯图里卡的《牛奶配送员的奇幻人生》,打算再看一遍。因为明天就要去库斯图里卡的终极电影根据地——『木头村』了,先看一部他的电影预热一下。
与此同时,我们准备好了酒杯,倒上下午买的酒。
于是我和龙猫小姐两人,倚靠在软软的沙发上,一边看着我们喜爱的导演的电影,一边品着红酒,觉得世界上可能没有比这更加美好的事情了。
我们晚上喝的红酒
… 3 …
突然间,墙上的电视屏幕亮了。
电视里播放起了当地的频道,主持人在里面叽里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我楞了一下。第一个反映是,我可能压到了电视的遥控器。我小时候经常干这样的事情,可能是屁股肉多,坐到遥控器也没有感觉到,稍微挪个位置电视就会自动换台。
于是我起身在沙发上摸索着,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我有点疑惑,开灯仔细找了一下,结果沙发上根本没有遥控器。我和龙猫小姐对视了一下,看出她的眼神里也透露着疑惑,但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没有多想直接走到电视前面,甚至懒得在电视上摸索它的开关,直接找到了电视的电源,把电源线拔出了一多半。电视屏幕立刻就暗了,听不懂的塞尔维亚语言顿时消失了,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我和龙猫小姐继续欣赏电影,可是我心里却依然犯嘀咕。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只有七秒记忆的我估计会直接把这件事从大脑里抹去。
但一切并没有结束。
… 4 …
可能是喝了一些红酒的原因,我有点犯困了。电影画面对我的吸引力败给了我的梦境,我很快就靠着沙发睡着了,龙猫小姐还在继续欣赏电影。
曾经醒来一次,隐约感觉到龙猫小姐在给我盖毯子,但是也没来得及问她是否看完了电影,我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接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就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电视屏幕又亮了。
我呆坐了一会,完全丧失了困意。这怎么可能呢?我刚才明明亲手把电源线拔了一半下来,亲眼看着电视屏幕熄灭的呀。
这时,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惧感控制了我。我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发冷。我想哭、想叫,但是这种情绪上的冲动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压制住了。
我定了定神,直接走上前去,摸到了电视插头,却发现这时电视插头是完全插入的状态。
我吸了一口气,使劲儿把插头完全拔了下来,电视屏幕再次灭掉。
从阁楼的阳台望出去看到的景色
… 5 …
突然间客厅被黑暗笼罩。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内心升起,我分不清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害怕?恐惧?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呼吸越发急促,手心被汗水浸湿了。
我站了起来,为了给自己壮胆,嘴里念念叨叨叫到:找灯找灯找灯。找到一个开关,赶紧打开,客厅又亮了起来。
我又瘫坐在了沙发上,呆呆的看着墙上的电视,以及被我拔下来在空中晃荡的电源线。生怕它在我眼皮子底下自动回到插座,电视又重新亮起来。
可是紧张的感觉并没有因为开灯而缓解,我心跳速度越来越快,心情难以平复。于是我关灯来到了卧室。
龙猫小姐在另一张床上沉沉的睡着。我在床上却难以闭上眼睛。害怕一旦闭上眼睛,我就对周围的空间失去掌控。不敢想象如果客厅的电视声音重新响起,我该如何应对呢?
我蜷缩成一团,头皮发麻,不敢动弹。
后来实在无法入睡,就跑到阳台上,想着国内已经是上午的时间,就与朋友通了话。通话的内容完全不记得,只能记得黑夜里有零星的灯光,院子里传来阵阵狗叫声。听着朋友耳边的安慰声,我稍稍缓过神来。
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床上,再睁开眼已经是白天了。
房间里的装饰
… 6 …
第二天一早醒来,这个阁楼恢复了之前的温馨。
但在我给龙猫小姐讲述了昨晚的事情之后,我们都无暇享受这样惬意的清晨。于是我们匆匆收拾行李,离开了这个看起来很可爱的住所。
之后总是回忆起这件事情,当时的那种恐惧感让我至今心有余悸。想想自己从22岁开始旅行,游历了一些国家,住过各式各样的酒店、民宿、青旅,但是这次经历是少数无法让人去理性解释的。
有时甚至在想,是不是我的『叙事自我』作祟,重新在脑中编织了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并不全是我亲身经历的呢?
如果是这样,我当时的『体验自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真相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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