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我的休息日。上午十一点半,一个人坐在诺大的电影院了,观看《我本高山》。
网上的争议太多,我还是想亲自自己去感受这么一部有着主旋律的电影。
越看越失望,失望到痛苦流泪,真没有想到二十八年后的今天,坐在城市现代化影院里,我心目中尊敬的张桂梅校长是被电影如此演绎的。
我不评价任何演员的演技,整个剧情的推进是非常俗套的,让我想起来上学宣传的焦裕禄同学,赖宁小朋友。
一个靠牺牲个人生活,充满偏执、悲情的英雄主义角色;
夹杂着回忆中的感情戏;
整个人物刻画非常单薄;与我想象中,或者现实中的张桂梅校长相差太远。
那些女孩子内心世界的刻画,也是单一的,要不就是自卑、要么就是愤怒;
还有背后的时代发展潮流,像普通的乡民、年轻老师,以及领导梁局长、省长,他们生动丰富的内心世界,笔墨太少,甚至有点刻板。
编这样电影故事的要么缺乏生活常识,对普通大众的生活体验不够深刻,要么就是她的艺术才华停留在二十多年前,以为靠这样剧情冲突,角色脸谱化、单一化,可以引发观众的共鸣、敬佩?
不,我感受的就是内心创伤的激活,以及一个“强迫性重复”的个人英雄主义、靠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悲情故事,以及最后要“高考本科达线率”,才让众人看见这所女子高中。
时代如此发展,这样俗套的故事还在一遍一遍重演,以为观众们的智商情商没有进步么?还停留在遥远的年代?
我是75后,从苏北一个农村考上大学。
那个时候,我们是六年制义务教育,初中毕业,两个初三班,60多个同学,当年考上高中的只有6个同学,我是其中两个女生之一,考上了我们镇里高中,传说中的“光头高中”。
有三四个复读初三的,两个考上我读的镇高中,一个读了职业高中,还有一个女生考上另一个二类高中,开学一周,她就退学了。其他的初中同学回家务农的务农,打工的打工。
我上的镇高中普高班30多个同学,都是从下面村里初中考上来的,我们都是初中时班里学习不错的。
记得初三填报高中志愿就是四所高中可以选择,县一中、县二中,钟庄高中,高作高中。其中第一志愿就是在前三所高中选一所,剩下就是镇高中,其次就是好多职业高中。那个时候好像兴起鼓励去读职业高中。
镇上高三毕业,我们普高班30多个同学,考上本科生的就2个,还有5、6个同学考上了大专。其他落选的同学,很多选择了复读,包括我。我是复读唯一考上大学本科院校的,大部分复读同学考上了大专。
我们还是大学扩招的第一批,时代潮流的幸运儿。
没有想到事隔二十多年,“考上大学,改变命运”的故事还在我们这块土地上上演。
我一边泪流满面,内心的那些创伤被激起。考上大学是我们人生重要的一步,但是第一步,后面融入城市生活,毕业后找工作、就业,适应社会,严峻的考验一直都在。
看到电影故事里的“张老师”放弃个人生活,自己牺牲小家,也这样要求年轻的老师么?
还有“张老师”带病坚持工作,那桌子的药瓶,那缠在手上的胶布膏药,仿佛一幕幕悲情剧,让我想到了从小就在耳朵唠叨的母亲,她是为了我们才这么辛苦,我一生背负内疚、自责。
我相信现实的张桂梅老师、校长,她有更高的信念来办一所女子学校,肯定背后也有很多人的支持与帮助。
高考落榜的夏天,我满腹踌躇地准备复读,几个月咳嗽不止的母亲被确诊为食道癌。
我本以为我读书的生涯就此打住,开始像那些广东的打工妹一样,去南方的城市一边打工一边学习。
家族一个哥哥,他在县二中做语文老师,业务还办了一个高中复读学校,听说领导经常找他“谈话”,让停止办学。
我们复读“学校”就是在一个船厂里,一个房间,坐了三十多个学生。四面的墙壁一片空白。如果不是房间里的课桌、凳子,以及课桌上堆的高高的书、资料,没有人能看出来是个学校。我们平时都是学生自己管理自己,老师在上课的时候才来,上完课布置完作业就走。
船厂的“复读班”是县城收费最低的,老师是最好的。都是县一中,二中,各科最好的老师。
高中三年,我的数学老师,因为超生第三胎,被停职。但学校一直找不到可以教普高班的数学老师,毕业的大学生都想留在县城里学校,没有人愿意来一个镇上高中,何况好多年都没有学生考上大学?
数学老师经常在街上卖完鸡蛋,一身尘土,头发乱哄哄的,卷着裤脚,夹着一本书走进教室。
他没有备课,讲题的时候,思路混乱,经常擦了黑板,重新讲题,还拖堂。
高中数学本来就难,我又患有鼻炎,经常鼻子堵塞,大脑缺氧,就靠课间十分钟,去清洗下鼻孔。上数学课对我成为一个考验与折磨,数学成绩一直上不去,不会做的题目越来越多,到最后课堂上也听不懂了。
高二一次数学考试,考前去了一趟厕所,发现尿不尽。从此一数学考试前就蹲厕所,泛化到所有功课的考试,出现了躯体症状。
船厂复读班的数学老师拯救了我,他教县二中的高三班数学很多年,还是我们县城高中部优秀数学老师。
讲课思路清晰,节奏把控适当,听他的数学简直就是一大享受。当然我第二次高考数学成绩不错,从第一次的89分,提升到130多分。
看到电影里那些优秀老师到画华坪高中来指导那些年轻的老师,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如果当年复读,不是遇见那些县城里优秀的老师,估计我也在村里种地,像山月姐姐一样嫁人生
子。
没有想到如此相似的故事,二十多年还在上演,让我想到了心理学上的“强迫性重复”。
我愤怒,愤怒张桂梅校长这样一个角色被单薄、脸谱化、单一化。
就像我们还要用我们父母养育我们的方式,养育我们现在的孩子么?
是不是有更多的角度,让我们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张桂梅老师,张桂梅校长,以及她身后支持她的人,时代进步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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