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他静静地躺在海边的沙滩上，冰凉的海水在他的身上拍出白色的泡沫，发丝间夹杂着沙砾和海草，一身衣物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

        突然醒来，他努力地睁开黏在一起的眼皮，双手撑着地，趔趄着勉强爬起来。不知多久没活动的僵硬的关节发出响声，身体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双腿只觉得发直。胃里不知在搅动着什么，引起一阵阵腹痛，他不知几日没有进食了。

        他失忆了，忘记了自己是谁，要做什么。一回忆起以前的是就仿佛一条条的残缺的信息从眼前闪过，一帧帧破碎的画面从眼前浮现，只觉得头痛。

        他走也似的怕也似的进了市区，形形色色衣着体面的人们穿行在街巷，灯红酒绿装修繁华的店铺伫立在两旁，衣衫褴褛面容不整的他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却也没有一个人关注他，冷漠得像这座城市。但他最后一点羞耻心还在作怪，拖着自己羸弱的身躯赶紧躲进了一条昏暗的小巷。

         不久，夜幕降临，他趁着夜色狼狈地窜向垃圾桶，想从中翻出一点残羹冷炙果腹。他就像一只老鼠，翻着。

        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声尖叫。他像一只受了惊的受伤的小兽，赶忙蜷缩在垃圾桶旁。在黑暗的映衬和垃圾的包裹下，他就像一只黑色的塑料袋，没有人能发觉。

        近了，一轻一重的两种脚步声近了。近了，一轻一重的两种喘息声近了。他害怕极了，却也忍不住地睁开眼睛偷看。一个歹徒拿着刀狞笑着，另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则是满脸的恐惧和泪水，想哭也哭不出来似的抽泣。

        他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一怔，他感觉自己身上仿佛多了些什么。但是，阵阵的腹痛又不断地提醒他不要多管闲事。他浑身的肌肉不住地痉挛着。

       近了，孩子幼小的脊背就靠在垃圾桶上。近了，歹徒的刀就要抵上孩子的喉咙。

       他再也忍不住了，他好像明白了自己是谁，要做什么，一股豪气从心底涌起。他怒吼着，一下子窜了起来，把猝不及防的歹徒扑倒在地上，扭打起来。

       听到远处传来的警笛声，歹徒吓得跑掉了，歹徒的刀却深深地插入了他的胸膛。

        他倒了下去，激起的尘埃弥漫在空气中，在昏暗的灯光的照耀下像闪烁的飞絮。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视野越来越狭小，耳边孩子的呼喊和远处迟来的警笛声也越来越模糊。

        刹那间（一时间），警车的远光灯和警笛的鸣叫声渲染得周围明亮且喧闹。

       孩子……得救了吧？

      他终于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他最后一点体温温暖了这座冷漠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