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东西,在我生命中出现、消失、存留,都是一种偶然性或者完全出于其自身意志引导的结果,少有对它们付出主观控制力,只有联想到死亡,才感到彼此之间存在丝丝缕缕的联系。它们是我活过的“人证”和“物证”。 第一次有了想要慢慢抹去痕迹的想法。当然仅仅是想法,付诸于行动需要耗费非常大的精力,不管是从书架上挨本搜罗出书页里随意夹着的小纸片用以销毁,还是积极解除一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光是想想就非常疲惫。必然不了了之。 产生这样的想法倒不是因为无情,就像留存旧物不等于怀抱深情一样。只是感觉可以做这样的事。 写字十年,电脑里文档乱七八糟,支离破碎,想过归档,终不过是堆放成另一处不成形的垃圾。样刊的命运,是编辑爱寄不寄,收到便随手一搁,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存在于那里,虚无地占领空间,有时被撕来揉皱填充包裹箱子。 也不太写日记。偶尔东一笔西一笔散乱列在手边可见的本子里,这种即兴的记录注定了它们很少发挥我所假想的作用——成为珍贵的见证或材料。大多毫无悬念地遗忘尘封。 就是这样毫不郑重毫不珍惜地活着。随手留下,随手丢弃。常常在文字里描述得深情款款,其实是闲得无聊将所剩不多的部分逐一染色的过程,不奇怪他人误认为一点一滴都意义非凡。毕竟写作本身是最具欺骗性质的行业。 曾经因为旧物问题被恋人问责到无话可说,确实无话可说,如何以留下的东西去说明内心的“不留”,或无所谓留不留,犹如试图用“存在”解释“空无”,矛盾百出。 大概不太有人相信,它们只是自己存在在那里。与我无太多干系。问责的发生,死亡的预计,才使二者重新建立联系,使物件所谓的“意义”有所显现。很荒谬。 周遭的世界,很多时候,就像手指未指到的那个月亮。它存在吗?不存在吗?答案模棱两可。既不是是,也不是否。 有人保持收纳的习惯,写下、留下一切活过的痕迹,有人则热衷于清理。两种方式在我而言都太难,很累,需要旺盛的生命力,才能经营或删除绵延不断的衍生物。 物的重要性,令人困惑,感到荒唐。领收到物件时,同步产生喜悦(悲伤)以及喜悦(悲伤)的尸体。最后以时间刻度的形式张贴在生命表盘上,像一张张平淡无奇的挂历撕页。它们组成了常见的充满残缺的完整。从这个意义上说,取舍完全被偶然性支配,终极上都是一样的。 人生许多事情想起来,几欲呕吐。不是厌恶,只是疲倦。我像个晕车的乘客,少有兴致注目窗外风景。 少有说真话,以后想必还会更少。 谢谢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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