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一看见这样的光就明白了,那是爸爸妈妈在整理菜心,准备拿到街上去卖,这才几点,还让不让人睡了。
星子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一咬牙,从温暖的被窝爬起来,一离开被窝,睡意已被寒气驱散开去。他借着窗口微弱的光,摸索着传好衣服,穿上袜子,心里才赶紧到身子有一丝暖和,寒冷空气包围下,裸露在衣服外面的脸和手忍受着凌冽的寒意,嘴里呵着气,要是光线足够,可以看到嘴里呼出一阵阵白气,他两手不停的揉搓着,走出房间。
房里房外一样冷,外面还有阵阵风吹过,风不大,却让星子一阵阵哆嗦,天空没有亮光,夜色下伸手不见四指,这个偏僻的小山村连同脚下的大地,还在沉睡中。
房屋外面的窗口边,朦胧昏暗的煤油灯下,照着老爸老妈因长年辛苦劳作而显得苍老的脸庞,干巴巴的,老妈坐着小板凳,整理手中的菜心,看过去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老爸把整理捆绑好的菜,放到旁边大盆水里,一过水就拿起来,叠放到菜篓子里,星子看了一看菜篓子,那已经装好过半,老爸老妈是起的有多早。
微风吹过,昏暗的灯光又晃动起来,似灭未灭,过了一阵又静静燃烧着,周围重新恢复原先的亮度。
星子坐在矮凳上,跟着整理起菜苗来,整着整着,手指冻得发麻,尤其是手指肚子,已经渐渐没有知觉,感受不到疼痛和冷暖,但他默默的忍受着。从头到尾星子都没有听到老爸老妈说一声冷,也没有看到他们打哆嗦,只看到老妈带着露出手指的手套。
他们默默的整理菜心,洗好,装好,老爸似乎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寒冷,他的手伸进水里,拿出菜苗装进菜篓子,不抖动,不犹豫,不哆嗦,还是默默的忍受着成了习惯。多少个夜晚,无论严寒酷暑,他们都在这样的夜色下做着同样的活,默默的做着,星子有时半夜醒来,看到窗口的微弱灯光,就起来帮帮忙,好让老爸尽快出门。去得早,就回来的早些。家里永远有干不完的活。
最后,星子和老爸扛着装满菜苗的菜篓子,抬到车尾,绑好带子。抬菜篓子的过程中,星子差点闪到腰了,这么重的菜篓子,少说也有150斤,推着车都摇摇晃晃,真不知道老爸是怎么把这一菜篓子弄到10多公里远的县城,这一路弯弯曲曲,大坡小坡,路上还有不少车辆,摩托车,电动车,小汽车,大货车,这些他是怎么躲得开的。
星子正胡思乱想着,小心翼翼的跟在车后面帮着老爸推着车,沿着方块石头铺成的下坡路,来到村口,天色朦胧,似暗非暗。老爸说,好了,回去吧,然后就推着沉重的车趔趔趄趄,沿着小路大约公里,才上二级公路。星子看着老爸连人跟车融入夜色里,回头看看天色,东边山头上的天空微弱的光,宁静的山村响起公鸡断断续续雄亮的啼叫声。
星子赶回去,收拾好那些黄菜叶,烂菜叶,走进厨房生起火,双手不住的在火上烤着,手指头终于恢复知觉,老妈也准备拾掇煮粥了,这一锅粥就是一整天的主食。
星子又抬头看看天,跟老妈郑氏说道,妈,我去挑水了,挑一担水回来正好吃上热粥。郑氏心疼的看看儿子,他那营养不良的脸有些苍白,说道,也好,趁现在路上挑水的人少,早去早回。
星子挑起两个铁皮水桶就往外走。星子已经小学了,这天正好是星期六,老爸经常在周末去卖菜,买点肉回来改善伙食,小家伙正长身体,多吃点肉有助于发育。
别看星子是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从小就接触农活,他的双手已有一层厚厚的老茧,俨然一个干农活的料。实际上,他对农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的排斥感和恐惧感。埋身于玉米地或黄豆地里,没有风,烈日当头,那种酷热蒸烤着,汗水啪嗒啪嗒往下掉,浑身无力,眼睛热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拔完这块地的草,拔完这块还有下一块,什么时候是个头,从小变深深体会到熬的滋味。
星子边拔草边拿锄头松土,天更热了,人更软了,但手不能停,眼看着周围人家的庄稼,已除完草,施好肥,长势茂盛,此刻正贪婪的吸收阳光,进行光合作用。相比之下,自己家的地里,杂草密布,长得比庄稼还高,那些花生甚至要缩回去,躲起来!
老妈蹲在地里,默默的拔草,似乎是一个认命的庄稼人,每次除草都是周围最后一个,眼看着这些庄稼跟自己一样面黄肌瘦,杂草横生,也只好默默的除草,松土,默默的熬,从黎明熬到黄昏。郑氏为了能快些干活,竟然全天待在地里,中午时间,吩咐星子回去吃午饭,然后用装好粥,放些青菜,带到地头给她,她吃好了继续干活。
然而这没多大作用,中午那点时间也做不了多少活,太阳暴晒下,郑氏看起来更黑了!
肚里那点粥早就消耗殆尽,星子饿的快要昏倒,一回到家,直接拿个大碗打满粥,咕咚咕咚全给灌进胃里,走起路来听得肚里的粥被摇晃着发出声响。
星子想着把这块地杂草清理干净,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完,如果当天做不完,他就只能到下个周末才能帮忙,而到那时已经过了季节,这些花生就要丢荒废弃,做一点算一点吧,他一抬头,又把粥灌进肚子里,直到把肚子灌得圆滚滚的。
所有农家活中,星子最害怕的就是挑东西了,此刻他挑着空桶向山里走去,寻思着怎样才能快速顺利的挑回一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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