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冬天很冷,深圳的冬天很暖。
昨夜无眠,不知是何缘故,反反覆覆从睡梦中惊醒,可是梦中空荡荡的,似远古洪蒙时代,天地一片浑浑浊,白茫茫一片,什么生命的痕迹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一首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我很惊讶,那些曾经属于我的梦啊!它们如今已经遗失到哪里去了?
深圳的冬夜很冷,深圳的冬夜很暖。深圳的冬夜,让可怜的蚊虫都似乎难以抵御这冬夜的寒冷,它们似你的孩子般拼命的往母亲的的怀抱里钻,甚至在你的耳边莺莺哭泣,她似在对母亲诉说她们活着的辛苦。
昨夜并不冷,昨夜做了一晚花农。为了在晚上,把昨天下午深圳规划局安排的第二天要整理出店门口空地统一贴瓷砖,我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门口的花圃从百货店门口给倒腾到后院。
把我的花圃移置去后院时,想着她们平时如野草般的生活挤在一起并不美。但是最后我还是给她们拍了一张合影,以做纪念 。
对于我的花,我并不是一个好主人。我任由她们常年四季自由的生长,即便是繁华落尽的枯枝我依旧不去收拾它。其实这并不是我没有看见,也不是我无心打理。因为我觉得万物皆有灵。于是即便是花盆里的一棵小草,一朵小花,哪怕是一棵枯枝,我都舍不得拔了她,舍不得用剪刀修剪她们。因为我觉得她们都是有生命的,我舍不得用剪子,给她们脆弱的生命划上一道道伤痕!
于是整理我门口的花圃的事情,大抵上就落在路人甲,或者乙身上。他们如果实在是看不惯这个邋遢的养花的女主人就这样的糟蹋了一花圃的好花,于是愤愤然从街上走入我的百货店,在收银台直接拿起剪子去修理那些枯枝败叶。当然他们对我并没好言语,甚至问诘:你既若不爱花,为何在店门口养她们,你既若爱花就应该把她们当作自己的孩子般来疼爱。
我无语,亦无言。
嫂子看见我辛辛苦苦的把她们从店门口倒腾到后院,她说,不如弃于垃圾桶不要了吧!反正你快要走了,你一走,没人打理这些花,她们是一样会死掉的。
是的,我走了她们或许没人打理就都死了,可是,我没走,当初送给她的那些花,还不是都死掉了。
往年,我在百货店门口的电线杆下种了一大片的花,规模比这大得多。
那时的我,几乎就如羊倌放羊般散养着她们。我弄来了许多泥土,就堆在电线杆下面。我在那里种了很多花与植物。
她们有的是三角梅,五角梅,茉莉花,桂花,黄玫瑰,虎皮兰,玉兰花,滴水观音等等。
某个夏日傍晚。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我的花圃面前,他带这着黄色的深圳稽查专员的袖章出现在我面前。他在我的花圃面前站立数秒。我以为他是在赏花,我其实已经在收银台顶上的吊着的一个摄像头里发现了他。
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可是他从外面踱步走进店里,一个一米七八个头,皮肤黝黑粗壮的男人。
我对于这样的男人向来是不喜欢的。看似如从荒野走来,面若寒酸的男人。他这样人冒冒失失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几乎忘记了友好的对他笑一笑。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来者不善。是的,他用他粗壮的手摸了摸下巴那长得希拉拉的几根胡须。他微笑着看着我,我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很僵硬,但是,他还是微笑着对我说:“老板娘,你门口的那些花怕是要处理一下了。”他略有所思的,吞吞吐吐的说。
“为什么?”我很惊讶的看着他,他的话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我在我店门口种花,花儿占地面积是有的广,也不过一平米而已,没理由的自己门口种花又没有占别人的地,深圳又不是他们家的,凭什么投诉我?
“可是,这是事实。你的花的确是被人投诉了!”他为了让我信服,特地把他手机上别人投诉的照片给我看。
“天,我实在无言,花儿亦无言。”不就是在店门口种种花吗?我招谁惹谁了?”我问他。
“抱歉,不方便把信息透露给你,你自己处理呢?就赶紧搬走,若是不想自己处理,我就来帮助你处理,当然,那就只好用铲车给你弄走了”他假惺惺的对我笑了笑,极力想表示他对于我这个弱女子的同情。
我生气得几乎想要用手拧着他的衣领,把这个讨厌鬼给我从店里扔出去…唉!可悲!可叹!他长得那样壮实,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拧得了他的衣领,想骂人,却不知道骂谁才对了。
他看到我的面色因愤怒得由红变白。也不想自讨没趣儿,赶紧礼貌的向我鞠躬,然后昂首挺胸的出去了。
我当时在收银台半天没缓过气来,心里思索半天是被谁投诉了,没厘头。心里一阵悲凉凉的,于是快速拨打表哥电话:喂!哥,我门口花你要呗?被人投诉了要搬走?”“全部吗?”表哥听后兴奋不已,我知道他窥探我的这些花儿也不是一两天了。有天他还问我:妹儿,你若是走了,这些花要怎么处理?”记得当时若有所思想着,我去哪里?自然我的花儿也是要跟我去哪里的?于是便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这次我主动打电话给他,说是把花全部送给他,我自以为他也是是爱花之人,他厨房的后院里也种了很多花,我的花儿给了他,他自然会好生的对待我的花儿。
“是的!全部!”我不假思索的说。“好!马上来!”电话里听出他快乐的回答,我的心还是要滴出血来了似的。
陪伴了我五年的花花草草啊!她们可真的就如同我的孩子般,一天24个小时在陪伴着我。我出了门,拿手机给她们拍了几张照片,留做纪念。回到店里,听着拖车撵着街道嘎嘎嘎嘎的远去的欢乐声,令我心痛不已,泪水模糊了双眼。
最令我不舍的是那几株茉莉花与月桂,还有那一大束的黄玫瑰花。她们陪伴了我五年已经像个幼小的孩子般长大了,特别是那珠黄玫瑰,她的个头甚至与我一般的高了。而茉莉与桂花,她们也都只比我的肩膀矮一丁点 。可是我却狠心的全部抛弃了她们,令她们离我渐行渐远,很奇怪自己居然没有留住其中一棵。而每天清晨,我都要采摘一把带着露珠的茉莉或者桂花泡一壶花茶,有时候自己喝,有时候送给店里的顾客喝…可是我居然残忍的抛弃了她们,而后来她们居然在表哥出租房的厨院里陆续的死亡了。其中包括那三株我最爱的茉莉,桂花与黄玫瑰。
后来,我数次种玫瑰,再也没有养活过,我由此想到她们的悲惨命运深深自责。有一晚,甚至梦见一个带着帽冠俊秀的白衣翩翩公子来见我,他告诉我说他是茉莉,他用手帕包着一包桂花递给我说:“他有事不能来看你了,托我带一包桂花给你…”
由此我汗颜,为我轻易的就舍弃了他们而痛心疾首。
于是,我昨晚做了一夜的花农。我留了一棵朋友送的人参榕在门口,然后,依次把后来补种的茉莉,桂花栀子花,五角梅,金钱树,兰花全部倒腾到后院去了。
我后院的门与房东公寓的门就隔了一堵墙。房东的女朋友也爱种花,可是她种的花,都是种在小花盆里,并不像我,把她们都种在大盆,大桶,大缸里。
昨晚最让令人难以摆弄的就是那株金钱树了。她虽然只有齐腰高,但是她的根须几乎占了整个植物的三分之一。花盆早已经束缚不了她日益膨胀的野心。我其实在春节期间也在深圳各个公司门口转悠,想要找到一个可以与店门口那棵粗壮的金钱树匹配的花盆,终未果。昨晚移动她时,用以安顿她的,那个在卖菜铺讨来的塑料框一拉就散架了,还好,后来用绳子绑住她肥美的腰身,又拉又拽的,好不容易把她给请到后院。
当时为了安置她可费了工夫,路人甲,路人乙的建议是用个水桶养着她。可是她实在是长得太胖了,那些水桶都没有她的腰粗。她是我心中的肥妹,虽然我并不羡慕她的身材,可是我还是那样热切的爱着她。
我的后院很乱,平时房东的小舅子把公寓里的啤酒瓶都堆放在那里,我知道他是特意给我留着,等批发部送饮料过来,一箱啤酒瓶也可以退个2.5元,虽然啤酒厂家承若一箱啤酒瓶回收4元,可是批发部就给2.5元,你爱退不退。
于是许久没有整理的后院,一堆杂乱的东西中找到一个海蓝色大大的塑胶水果框。这个家伙可值20元,是春节时买了成框水果20元押金留下来的产物。曾多次协商让他们拿去换钱,奈何他们根本就无心去做如此费心之事,于是我把它拿到店里,用装被子的透明的袋给它四周裹了件美丽的白纱裙似的,用透明胶给绕了几圈,好吧,透明胶也用完了。不过这个花框看起来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我把它安置在后门隔壁公寓墙角下。让它与旁边的那株桂圆树与柚子树做个伴。
好吧!太辛苦了,这棵胖胖的金钱树最少有五十斤啊!我抱不动它,只好把她打倒在地上,把她身上之前剩下的崩裂的瓷花瓶的碎片全部打碎,祛除,居然发现了有两根铁圈固定着她肥美的巨腰。我长长吸了口气,然后一鼓作气把她抱进了我为她准备的安乐窝。唉!突然间发现这安乐窝很适合她,心里别提多美气了,可是身上的衣服可是湿透了,头发卷儿也被她给弄乱了,心里不由的概叹,这个真是个调皮的家伙。
把这个大胖妞搞定,用广东话说:洒洒碎了(小菜一碟的意思)。那些五角梅,黄皮树,火龙果等等就由着我随便处置了,当然,最后,我把那株茉莉与荔枝树与之前的桂圆树合了一个大框,桂花与我的野山椒一个花盆,然后把五角梅,木瓜与胖妞并排放置在墙角,对了,还有一株芦荟与腊梅摆在栀子花与兰花架子下面,哦!忘记了,还有一大盆绿萝在角落里放着呢!…
还有,还有,店门口进了一车货在夜色中静静的等待我这个花农…去做搬运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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