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们收拾东西后,潮水一般的离开,屋里只留下我,和一地狼藉。
夜色更浓稠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不想再回到那副躯体。
我就坐在床沿上,屋外还有零星的烟花,新的一年来到了。
灯突然亮起,那张床又被推了回来,已经换了新床单,随后,关灯,又沉入到暗夜中。
我的眼中,看到那张床上有个影子,慢慢清晰起来。一个女人,大约30岁,打扮的有点土,但很干净,她发现我在看她,冲我笑了笑,我认出,那是刚才离开的病友。
“别怕!我就是回来看看!”,我笑笑,我这样,还有啥怕的。
“就是看看,其实也没啥好看的,但我也只能回这里,我现在回不去家了”
我好奇,“你是鬼吗?不是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啥,可我没有家了,哪儿都不是我的家,我在这张床上住的时间最长,我就回来瞧瞧”
原来,人死了,可以用自己最喜欢的容貌,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看看,然后呢?
“我也不知道以后要去哪里,但”它们“告诉我,可以在7天内想去哪儿去哪儿,只要不见光就行,我,也只能在这里了!”
老太太,不,大姐开始慢慢诉说她的故事。
她是个文化人,当年少有的大学生,嫁了个军官,后来又成了大官,一辈子衣食无忧,就是孩子不争气。几个孩子,都是她男人给找工作,找对象,买房子,给钱,养家,她男人走的早,走前放心的说,几个孩子都能给她养老,他放心。开始,孩子们还都算孝顺,后来,她太寂寞了找了个后老伴,孩子们就不干了,怕后老头贪她的钱,或者说他们的钱,逼她卖了房子,分了钱给他们。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作为老干部,她住院都是免费的,于是,孩子们就把她送到医院,整整住了3年院,每年过节,象征性的来看看,所以,这里,成了她最后的家。
她慢慢,想捡起地上的一打踩烂了的纸,手指却穿过了纸片。尝试几次后,她叹了口气,放弃了。
原来,死了,是什么也带不走的。
大姐说,她这身打扮,是她男人从部队上回来,她去接她的时候的打扮,她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认出来。
她低头叹了口气,“人不能走错呀,我不该找后老伴儿呀!我都没脸见他了!“
大姐呆了半晌,说:“小姑娘,我知道你是咋回事,护士们都说呢,你要不要和我走呀?“
我摇摇头,我想走,但走不了,我好像被困到这个病房里了。
大姐又叹了口气,摆摆手,说明天晚上再来看我,慢慢走了。
她再也没回来,因为那个病床上的,又来了新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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