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后,她们用竹子给我围出了一个训练道,我可以扶着竹子,锻炼走路,她们告诉我,多锻炼就好了。
于是,我每天都很用劲地锻炼,像我的小孙子刚学习走路时一样,艰难得一步一步往前迈。练走路的时候,我乖的要命,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轻盈了一些,就觉得自己不再是包袱。
在他们看来不可能的事情,我做到了,半年过后,我可以走路了。虽然没有以前灵活,但拿着拐杖,我就可以继续走路了。
可是,不能自理的生活,早已磨灭了我所有的体面。看到曾经的家,看着自己曾经无数遍走过的路,地里的庄稼,门口的空地,看着儿媳妇一天比一天阴郁的脸,我变得暴躁,变得一点就着,变得嘴上不饶人,很多时候无能地狂怒着。
我骂所有让我不如意的,除了儿媳妇以外,孙女,偶尔来看我的儿子,大孙子,小孙子,都没能逃过我的语言攻击……
我骂自己的无能,骂所有照顾我的人对我的厌弃,骂拿我调笑的邻居,试图从中找回自己那所剩无几的体面。
我觉得,我病了之后,所有人都是厌弃我的,他们都不向着我的,不是和我一伙儿的,他们都在对我指指点点。
只有我一个人向着自己,我害怕极了。
有一天中午吃完饭,我让儿媳妇给我整衣服,她没理我,我又喊她,她说她耳朵聋,没听见。
我说那我骂你你听见听不见?她还嘴,我们吵了起来,我骂她一句,她还我一句,像是我不讲理一样。可是明明是她本来就不喜欢我,喊她也不听,要不是我自己不方便,我怎么会让她帮忙,她还如此对我。
也对,她早就看不惯我了,巴不得我不在她眼前。我觉得,我还是死了好,死了就不用受这窝囊气了,而且麻烦了他们,自己也不痛快。
儿媳妇站在路口跟旁人说着自己如何如何委屈,诉完苦就回小卖店睡午觉了。
我也不管了,我要去死了。
往西走,西面有庄稼地和老伴的坟冢,还有一座桥,就去那里吧。
孙女见状,跟了上来,我告诉她,我自己出去转转,别跟着我。她看起来有些害怕,可还是跟了上来。
到了田地附近,我告诉孙女,我说你别跟上来,等会儿害怕了别怪我,我这里还有这个镯子,你拿着吧。
孙女不取,我就摘掉扔在了地上,孙女只能无奈地捡了起来戴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