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活着
这女人真是越发过分了，我怒到：“说好我跟着你到京城你会给我讲故事的，怎的事情这么多？还要我答应你条件？”
“是答应给你讲的啊，但看心情。”
说完这句林梦就看着街上的队伍不再开口，我再着急也没办法，只好妥协。
“好，你说，什么条件。”我能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
“这一路上要听话，让你闭眼睛你就别看，让你跑，你就别回头。”林梦看着我说。
“你这是什么鬼要求？父亲让我来保护你的，为什么让我闭眼睛为什么让我跑？”
我无法理解这女人脑子里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我问完后她没有回答我，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那眼睛就像是在说‘你不管愿不愿意都得答应，问那么多废话干嘛。’
“好吧，我答应你。”我败给她了：“那你赶紧给我讲讲这卫将军的事啊。”
她看着窗外街上的人群，眼睛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似在回忆什么：“卫家不是什么高门显户，定安十六年西凉国自北关突破，扰我国安。卫家村离北关最近，首当其冲被殃及，据说村子里就一户幸存，身强力壮的父亲拼死给妻儿冲出的血路，妻儿逃出来后碰到了奉令支援北关的军队才幸免于难。”
“应该就是卫将军他们母子吧？”我忍不住插嘴道。
“是的，他们被胜利归京的队伍带到了京城安家，国家给与了他们救助。卫子想报恩也想报仇就一直求当时的定北大将军王家，嗯，就是支援了北关大胜归京之后被陛下亲封的定北大将军，卫子恳求能跟着王斌入军保家卫国。”
她喝了口茶继续又说：“但王家军都是直系或者家臣，怎么可能要一个寒野瘦弱的小子入伍。但这卫子执着，跪在将军府门口一跪就是一天，可也就是一天他羸弱的身子也是坚持不住，在他即将倒下的时候，他碰到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有五六岁，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因为是王斌亲自出来迎接的。女孩指着卫子问：‘这哥哥为什么跪在这里啊？’王斌回道：‘他想入军，可他达不到入伍标准。’女孩听完噔噔噔就跑到跪着的卫子身边蹲下，眼睛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哥哥，你为什么想去军队啊，军队要打仗的，打仗是会死人的，你要是死了，你的亲人这里该痛了。’女孩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我要保护他们，我不想让他们再受战乱之苦，我们的命是国家救的……所以，所以我也要报效国家。’卫子喘着气说。但小女孩并没有被他说动，站起来打算离去，卫子急了：‘我是身子弱了点，但我有眼睛，可以做斥候，我有耳朵可以去做暗子，我有一颗绝不背叛的心，外军打来了我绝对死在百姓的前面，这是我最大的诚意。’卫子没有再跪着，他缓缓站起来目光坚定的看向王斌，女孩听完笑了，对王斌说：‘王斌哥哥，让他进你王家军呗，死了算我的。’说完她拉着王斌进了府门，扔下了不知所措的卫子。”
“后来呢？定北大将军同意了？那小女孩是谁啊？”我按耐不住想知道的问。
“后来管家告诉卫子，将军同意了，让他回家交代一声第二天入伍。卫子回到家里给母亲说了后母亲一直在哭，舍不得儿子，卫子把弟弟拉到身边交代：‘以前父亲还在，家人都宠着你，你顽劣一些也无妨，可是家里遭遇了变故，父亲不在了，我也要去参军，除了把军饷寄回来剩下的就要靠你了，哥哥没有别的要求，你要带着母亲好好活着，知道么？’卫子似是不放心，一直用力拉着弟弟的胳膊，弟弟甩开了卫子的手没心没肺的回着：‘行了，别的不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我最懂，哥你要努力啊。’说完这些弟弟就跑到摆着饭菜的饭桌上大吃起来。”林梦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看了看远处慢慢进入视线的整齐的军队。
我是有点气愤的，怎的这么有志气的哥哥会有一个这么没有骨气的弟弟，这是一家子人么，竟一点都不像。我打断林梦的沉思问道：“后来呢？卫子是怎么做到将军的？刚听到楼下有人说有场战役我们以八百对敌军三千人，是那场战役成就了卫子么？”
林梦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成就？谈不上，因为卫子死在了那场战役。”
“什么？”我太过于吃惊，忍不住站起来大声问了一句，邻桌的客人都停下交谈奇怪的看着我，而我管不了这些，我只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五给邻桌道了歉，二楼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林梦看着越来越近的部队，看着走在前面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接着开口：“嗯，他死了，就算他足智多谋帮我军解决了很多问题，但终归身体太弱不会自保，在两军对阵的时候被敌军抹了脖子。”
“死了？竟然这样死了？那现在这个卫家大将军是谁？百姓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我有太多的疑问需要林梦来解答。
“还记得同意卫子上战场的小女孩么？她带着卫子的骨灰去了卫家，见到了卫子的母亲和弟弟，女孩对卫母说她答应了为此负责，所以她会照顾卫家人，卫母抱着儿子的骨灰大哭起来，女孩又看向弟弟，他这一年吃的好睡得好越发圆润了，他呆呆的看着哥哥的骨灰问：‘我哥死了？’女孩回他：‘嗯，死了，说好报效国家的，结果才一年就死了。不过你哥求过我，让我照顾好你们，你不是没有收入么，呐～这个给你。’女孩往桌子上放了两张银票，站起来准备走。‘我哥没有什么话让你转告我们的么？’很突兀的弟弟的声音又响起来。女孩想了想说：‘没有吧，如果有的话……’女孩笑了笑又开口：‘他让你活着。’”
“女孩说完就走，即将迈出屋子的时候听到后面有声响，她回头一看，身后是一位跪着的少年，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恍惚间她又看到了一年前跪在将军府门前的那个少年，然后那少年开口：‘我求你，我要入王家军。’”
我呆呆的，脑海中的弟弟在混吃等死的样子和跪在地上求着入军的样子来回切换，我不懂是什么让他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不懂为什么他哥哥让他活着而他要选择和哥哥一样的路哪怕死去。
队伍越来越近，终于我看到了走在前面那个男人，他好像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往这个窗口望了一眼，似乎看向了林梦但又很快的转移了视线。这时候林梦的声音也又响起：“弟弟顶着哥哥的名字出现在了王家军，身强体壮又不畏死的拼，十几年来大大小小了打赢了八场战役，身上伤痕无数也换来了荣誉，在三十岁之际就走到了将军的位置，可世人只记住了卫家大将军卫兴却没人再叫他一声他的名字，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也是我朝的好男儿郎，卫业。”
部队的身影已经走远了，桌上的茶水也凉透了，我还是端起了那杯茶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漫开，正想感叹一句却听到对面的女人笑着说：“小盛子，今个天这么好，晚上姐姐带你去逛窑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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