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呀，是吹来的一阵春风啊
“母亲……”我不顾丫鬟的阻拦推开了门，看到母亲未更衣坐在梳妆台前，目光是那么空洞，看得我心头一酸。
“母亲，父亲昨晚又宿在客房了？那客房到底是住了什么妖精……”
母亲转头看我，神情是那么严肃：“盛儿，你过了年就已十五，怎可说话做事还如此鲁莽，你父亲是有事，在客房那里商议。”
“母亲，什么要事非要在夜里商议？何况那人还是个女子，那女子夜夜都叫的……咳，我就不相信母亲你没听到，母亲，现在可不是安坐相信父亲的时候，我……母亲你其实是很难过的吧，这事，就交给儿子来办。父亲此刻在书房吧，我去找他。”我说完就走，母亲起身欲拉我，我使了轻步快速出门，人已走远声还在：“外面冷，母亲别出来了，会着凉……”
我站在书房门口，站了有一刻钟了，不敢去敲门，实在是七岁那年因为胡闹把叔父的儿子丢下了河，被父亲打的半死，记忆太过深刻，我怕父亲，父亲很严厉，但我母亲很温柔，从未大声呵斥过我，一向笑意浅浅，母亲……我又抬头望了望书房的门，终归不敢，我想，不如去看看那妖精，把她赶出去……
那女子住的院子叫罄竹，我边走边算计着怎么对付她才好，我走入院门便看到她，今天是严寒过后第一次暖阳，她便坐在竹林前的暖阳里，那里有一个小圆桌，桌上备了点心和茶，我径直走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没看她先拿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拿起浅品，上好的大红袍，又看了甜点，果然做的精致，看来父亲对她不薄啊，我抬眼望前，眼睛微眯，这女子看起来比我大七八岁的样子，二二岁却不梳妇人髻？我看向她的脸，眼睛闭着，眼眶发红，我来了这么久都没睁开眼睛也没出声，莫非是个瞎子？五官倒是还行，但很一般，比不上母亲丝毫，父亲怎会迷上这样的女人。
我还在打量她却听到她笑了，我看向她的眼睛，还是紧闭着，看来真的是个瞎子。
“大少爷看我半晌了，可是看上我了？”她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我看着你？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谁？”话刚出口就后悔，这不明摆着告诉她我的身份和一直看着她的事实么，怎个今日这么笨。
“不瞒大少爷，我乃仙姑，只掐指一算便知万事。”
“呸、”我啐了一口“仙姑？呵，那你且算一算我长相如何？”心里暗想，若真说的对，那就一定是装瞎惹父亲心疼而已，就可以由此把她赶出去。
“这个嘛……自然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了。”我听了就有点不屑，刚想开口讽刺两句就听她接着说：“你父亲长相就好，母亲更是美人，生出的儿子能差哪去？要说你比你父亲哪里更独特……嗯，那自然是屁股上那块胎记了。”
我站起身拿起杯子就朝她砸去，她没动，杯子在她脸前一拳头的地方被人用暗器打偏，没伤到她，我心里本来也有些懊恼，万一伤了她该怎么和父亲说才好，这下没伤到她我却动了真气：“父亲竟然派暗影来保护你，你……”
我还没说完，就被她的笑声打断了，她是真的捧腹大笑，笑的激动时还拍了两下桌子，我眼角抽了抽，这女人，八成是疯了。
“你这是恼羞成怒要杀我灭口？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了？不想知道你父亲为何每夜来看我？不想知道我怎么知道你屁股上……”我抓起杯子又要砸，她却不说了，顿了一下说：“你先坐下，小五，去换壶热茶来。”暗影现身，拿了茶壶往外走去。我看她在阳光下伸长了腿，露出了裙摆下的绣花鞋，我转了目光，虽说年纪大，但终归是女子，非礼勿视。
“你先告诉我，你今日为何来找我。”她头微抬，问着我。我冷哼一声：“为的什么你不清楚？你知不知道我卫灵山庄历来庄主都是只娶一位夫人，绝不纳妾，你却惹了父亲天天留宿你屋内，你……可知脸皮为何物。”我想起母亲那双空洞的眼睛忍不住又开口：“你同我母亲都是女人，你何必非要惹得她流泪痛苦。”
“流泪？痛苦？你当真看到了你母亲流泪痛苦？”她又笑了，仿佛我说了一个笑话给她听。我气道：“我母亲性子柔和，心善的很，哪像你这般厚颜无耻，父亲母亲情比金坚，你以为就你能拆散他们？”
“你来找我的事你母亲不知道吧，她也不想让你插手这件事对不对？你瞒了她来找我？你怎么不找你父亲？哦对了，你肯定是怕你父亲对吧，哈哈。”说完她又放声大笑，那神情，仿佛是她来挑我刺一样。
“听我讲个故事如何？你听我讲完，我心情好了，就离开你们山庄。”我听她说完，眼睛微眯，她又是打的什么算盘，想归想却还开口：“此话当真？”
“以我姓氏，对天发誓。”神情却是我今日来第一次见得的认真。
我没出声，她已经开始讲了：“许多年前，有一天，这镇上有一大户娶妻，这男子气血方刚，一身武艺又是难得的美男子，娶的女子是镇上出了名的大美女，两人也算郎才女貌，那日场面非常盛大，只是在男子接亲的路上，被人截了。”她嘴角微勾，笑了下，像是回忆，幸福的回忆，她接过小五给她端起的茶抿了一口，我突然发现，这女人，唇还挺好看的。
“拦截他的是一个消瘦的少年，可那男人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那男人问，‘今日乃是我大喜的日子，兄台有事可否以后再说？’ ‘不可。’女子是这样回答的：‘你们山庄的人前几日欺负了我朋友，至今还窝在床上，我是来讨公道的，你若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把你打的下不了床。’男人还是讲着道理‘在下实在不想让夫人久等，那在下先告辞了’男子不愿纠缠使了轻功离去，女子虽然口气大了点，但武功实在是不行，追不上。女子心想，娶你心爱的女子没空听我说话？那我就让你娶不了她也让你心甘情愿听我说话，哼。”
听到这我就笑了一下，有这等女子？也是奇葩，等等，她说的那个男人不会是我父亲吧，娶的是我母亲？她……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那女子做了什么？”我觉的我的声音抖了一下，我怕听到她会说什么更奇葩的事。
“后来，那女子趁男子在门前和丈人寒暄的时候进后院把新娘打晕，自己穿了嫁衣待嫁啊。”
我蒙了，原来说的不是我父母亲，呼，吐了一口气。“后来呢？”
“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掀起盖头时那男子也是蒙了，入定后看清是白天那女子也是气不打一出来，可还能怎么办呢？家族有规定，一生只能娶一妻，除过世又没有子嗣是不能续弦的。那男子也认了，只能事后再弥补订婚的那户人家了。那夜，也是真真的好玩……后来女子逃了几次，奈何武功不好，每次都被捉回去，后来就在你追我赶中，培养出了感情，生了一个儿子。”
我认真听着，觉得也确实好玩，又感两人真是有缘。
她停了半晌看我不吭声，就又说：“嗯，生的儿子长大了很孝顺，模样很俊俏，特别是右边那屁股上有块胎记……”
我受了惊吓，对，我觉得我瞪大的眼睛能装下她的全影，我久久的不能言语，心里是接受不了她说的这一切，我母亲……母亲她……
“所以你母亲绝不是会默默流泪不出声的人，这几日她不动，是因为她相信，相信她的男人，再则就是她在等，她在等我出山庄，然后痛痛快快的扁我一顿。”
“小子，你今年才多大？懂什么？听说你平常很玩世不恭，又不听你父亲的话？怎么，在你眼中你父亲就是个老顽固，你母亲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父亲十五，对，就你这个年纪已经是庄主，肩上的担子和责任有多重？你母亲，你可知她的江湖义气让她在江湖上有多少朋友？你母亲也算是跺跺脚，半个江湖都震一震的人物了。而你，现在就是一个在眼盲女人面前逞威风的弱虫而已。”女子缓缓说完这些话，语气很淡，像是回忆。
而我哑口无言，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我也忘了今日为何而来，我看着她端起茶一饮而尽，然后起身抬手：“小五，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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