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陈彦的长篇小说《装台》，再次感慨于主角刁顺子的为人处世。
忍生活的苦，咽工作的累，这是刁顺子口头禅“咱就是个下苦的”这句话的真实写照。
然而仔细思量，这句口头禅实际蕴含着顺子的处世智慧: 摆正自己的位置，才能找到更多的路子。
首先，在家事上，他虽然无能为力，却态度明朗不含糊。
作为有两个女儿的中年男人，他欣慰于二女儿的懂事上进，又无奈于大女儿菊花刁钻古怪的火爆脾气。
他任劳任怨供养前面两任老婆留下的两个女儿，本来也就那样了，却遇到了蔡素芬，一个小他十几岁的女人，而且追着撵着嫁给了他。
幸福似乎从天而降，但是菊花难融素芬的局面也在一开始就摆在了面前。
面对受委屈的老婆，顺子一边安抚，一边嘴里骂着“啥东西”，并做出要去收拾女儿的样子。
这样的鲜明立场，让蔡素芬破涕为笑，她知道天心里有她，这就够了，哪能真的让他去为自己出头找女儿的事。
不得不说，蔡素芬是个见好就收的女人，没让顺子为难。顺子也是聪明的，知道女人这种时候需要什么。
对顺子来说，既没有怪素芬刚开始就与女儿闹成这样，也不打算真的去教训女儿，他也不敢。
一般的重组家庭，孩子与继母相处本就不易，有许多也就因此分道扬镳了，何况顺子家这种情况。
他明知道女儿难缠，蔡素芬好心做的荷包蛋，女儿非但不领情，还摔了碗，砸了最喜欢的大卫塑像，这明明是挑事。
但他不能直接硬碰硬地去收拾孩子，一来菊花可怜，没妈管，又大龄无着落。二来，菊花性格火爆，他不敢招惹，怕孩子想不通出事。
所以，他只能哄着蔡素芬，然后装装样子，让她明白自己的苦衷。
男人这样，本就善良的蔡素芬也很快就明白了状况，也就打消了不行就分手的念头，反而觉得自己选对了人。
所以，小说一开始，顺子就在家事的处理态度上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似乎不够雷厉风行，好像有点小聪明，但这也正是他无奈的明智啊！
其次，在工作中吃苦耐劳，为人实诚。
西京城里装台的活，大多都归顺子他们。原因不仅是顺子和手下的弟兄们手艺好，还与顺子的为人有很大关系。
面对一起干活的兄弟，顺子从不以老板自居，总是挑最重的活干，工钱也摆在明面上，从不贪功多拿多占。他用行动赢得了手下人的尊敬，用真诚与兄弟们同甘共苦。
面对瞿团和寇主任，以及丁大师等衣食父母，顺子更是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既不妄自菲薄，也不卑躬屈膝。干活保证质量和工期，该为弟兄们争取的利益也绝不含糊。
顺子知道，在装台这个行业，虽说他们的技术已经赢得了信任，但是也不能因此狂妄自大，关键时期，该低头还得低头，下苦的人，不容易。
所以，当瞿团答应的午饭加餐没实现，弟兄们撺掇着他打电话告诉瞿团时，他没有照做。他知道，虽说瞿团平时和他不错，但是为一顿饭的事打扰大忙人瞿团，他顺子真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为老几了，这事不是这么个做法。
于是，他只能劝弟兄们好好干活，干完活他请大家吃火锅。
结果，手下人“猴子”没忍住，在瞿团面前说了这件事，结果被训的寇主任气势汹汹撂下狠话，在他手上，顺子他们再也别想干活了！
顺子听了这事，生气地骂了“猴子”，接着赶紧给寇主任赔不是，并趁机教育手下人，不该嘴贱，不该捅娄子。
还能怎么办？他们这帮人手艺再好，也得靠这些人赏饭给他们吃啊？怎么能因为没加餐这点小事就轻易得罪人家呢？
正是因为懂得这一点，顺子从来不敢真正得罪剧团的这些头头脑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时的逞能，或许就是职业生涯的结束。
在顺子心里，他很清楚自己处于什么位置。于上，他只有维持好关系，才能为兄弟们接来一单又一单的活，大家才有钱赚。于下，他必须好好对待兄弟们，因为独木不成林，装台要靠大家协作才能完成。
所以，他活得很累。但是，要想找到更多赚钱的路子，他必须摆正自己的位置。
人活着不容易，尤其像顺子这样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家事、生活、工作都举步维艰，不明白自己的状况，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还怎么混得下去呢？
2024.1.3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