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发来语音,问我在做什么,能不能聊聊。我察觉到她低沉的语调和往日有所不同,就放下写了一半的文章,拨通了她的电话。
“我最近觉得很累……”我还未开口,她哽咽的声音便从电话里传来,我静静地听着,并未急着询问什么。“你知道,我一直很努力,只想做出来点成绩,让曾经看不起我的人另眼相看,我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为一个又一个挡在眼前的困难熬夜,熬的眼袋跟上嘴唇都差点亲密接触,可我仍不能让所有人满意。你说我那么辛苦干什么……”
电话里的语气从委屈变成了愤恨,仿佛隔着声波都能让人感受到一副咬牙切齿的怨妇模样,我特意用轻快的语气说了句“先等等,让我补脑一下眼袋和上嘴唇亲密接触的模样”“讨厌,就你能抓重点,人家都难受死了,又被你捅一刀……”那边的声音还是咬牙切齿般发出来,不过我听出了一丝发泄过后的轻松,我心里松了口气。
约了第二天出去喝茶之后挂了电话,我却再也没了继续写下去的心思,干脆半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朋友的种种开始涌上心头……
我一直觉得朋友是个要强的女孩,她从小就失去了父亲,被孤僻且有点神经质的母亲带大,因为她母亲老是觉得别人的窃窃私语是在讲她遇人不淑被抛弃的过往,也觉得别人会因为她带个“拖油瓶”而害怕对她提供帮助,便整日躲在屋里与世隔绝,一有风吹草动便能引起她竭斯底里的发作,发作的对象便是朋友,发作的结果不是自残就是用恶毒的语言谩骂朋友,诅咒朋友记忆里身影模糊的父亲。但虽然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除了偶尔也会因为别人鄙夷的眼神偷偷伤感过,朋友还算是一个开朗的女孩。上学的时候离家远,中午需要在学校吃饭,经常因为缺乏母亲关心忍饿受冻,但她能一直隐忍并时常微笑,我很是佩服她,那时候我们就做了好朋友。我经常在自己物质生活不太匮乏的时候和她分享一点点,她总是微笑着说不需要,又转身悄悄拭眼泪,我知道她是善良的,她明白我的好意却不舍得成为别人的负担。她也是要强的,从内心深处拒绝别人的施舍。
后来长大了,能够自理之后的她基本成了支撑了整个家庭的顶梁柱,主要经济来源是每个节假日打零工挣来的,我们一个宿舍里八个女孩,每天都是她最早起来,最晚回来,我知道,她一直在外面打零工,有时候是送外卖,有时是给超市做促销,有时候则是在夜市摆地摊,反正从未见她闲暇片刻。
高中毕业之后,她由于成绩不是太好没有继续学业,而是进了一个酒店做客房服务,一般人对客房服务的直观理解可能就是铺床叠被拖地抹灰,可是朋友却硬是在这一片单调的天地做出了成绩,她铺的床成了不了挑剔的艺术品,所谓的中线从不曾偏离,她抹过的桌面也必定一尘不染,她服务过的客人都能记得她的贴心细心。只有我知道,她为了规范作业付出的努力,一遍遍的甩单让她胳膊肿的抬不起来,一遍遍的擦拭让她手脱皮到沾水便钻心疼痛,她都挺过来了。别人下了班去逛街泡吧,她除了照顾身体严重不行的母亲就是看书、写作。她从上学一直喜欢写作,写诗歌和小说,她说这是她唯一的爱好。
生活从不亏待努力进取的人,朋友的努力上进终于换来了命运的垂青,一家专门从事网络文化传播的公司老总在多次接受她的服务之后发现了她做事认真,负责,且有一定的文案功底,于是从酒店挖走了她,承诺免费给她业务培训,让她进修。并有现在工资的两倍薪水可拿,在别人羡慕嫉妒的眼神里,她完成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次飞跃。
经历过一切苦难之后,朋友也算修成正果,终于可以松口气休息了,此时她的母亲也因为她终于出人头地而心平气和了许多,虽然身体一路差了下去,可语气再没了往日的幽怨愤恨,有时候还给加班的她熬一些败火的凉茶什么的,这可是极少有的待遇,以前了都是她下了班匆忙做饭还得时不时因为晚了点遭受摔筷子摔碗的对待。如今的生活让好友每每提起都幸福的无以言表,我也由衷为她高兴。
可是生活并非一成不变,困苦中能激发上进,幸福中也能生成烦恼,朋友进了这个公司之后,曾一度情绪低落,我问她怎么了,她隐晦地说同事之间处的不好,也不愿多说,我只以为是女生之间个性不同闹点别扭,也不曾往深处考虑,直到不久前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是情人节,我接到她的电话,她喝了酒,口齿不清的让我去一个酒吧接她,我一路忐忑赶到后,却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分明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她抱着我,哭的像个孩子,我却不知道她的无助来自哪里,悲伤又源于谁,要知道她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状态,哪怕是她母亲早先也曾如此对她大打出手。
在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下,我终于明白了,她进入公司之后,勤快,上进,很快获得了多数人的认可,包括老板的儿子,一个有着清秀面容的年轻人,她和他很快就互生情愫。可是却引起了一个办公室女孩的嫉恨,因为这男孩也是那女孩的暗恋对象。平时在工作上仗着自己舅舅是公司股东,自己进公司又更早一些,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有了功劳都朝自己身上拦,出了差错千方百计推卸给朋友,朋友则因为珍惜工作而忍气吞声,谁知竟令对方变本加厉,终于因为朋友在情人节收到男孩礼物而在办公室大打出手,搞得办公司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老板一气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各打五十大板更竟朋友心灰意冷,没下班就跑酒吧一醉解千愁来了,喝了酒还是愤愤难平,多年的委屈一触即发,忍不住在我怀里嚎啕大哭。
事后老板最终搞清了惹事的确实不是我朋友,顶着压力开了那位女同事之后又答应同意儿子与我朋友交往,因为她的努力,一直都被老板看在眼里。
想到这里,我等不及明天见面,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亲爱的女孩,不管你经历了什么,都不要怀疑你的努力,纵使你现在觉得辛苦,也没必要觉得因为辛苦而委屈。回想一下过往,你就会明白,成长中的辛苦攀登会使你更靠近璀璨的幸福……
我知道,她会明白我的话。她一直都是这样坚强的走过来的。走过每一次坎坷,用积极的态度去挑战辛苦,用辛苦的付出抵消一切痛苦。“继续加油”我在心里默默的说,为她,也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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