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唱,你就得听,要不然我就宰了你,因为你是个奥兰治分子。“是查尔斯顿人,不是奥兰治分子。”那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更坏呢。我有两个姨妹就在查 尔斯顿,我很清楚。“难道他想让所有的邻居都听见吗?思嘉惊恐地想道,一面伸手去找自己的披肩,可是她怎么办呢?她不能深更半夜下楼去把父亲从大街上拖进 来呀!
倚在大门上的杰拉尔德这时二话不说,便昂着头用低音吼着唱起《挽歌》来,思嘉把两只臂肘搁在窗棂上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本来是支很美妙的歌,只可 惜她父亲唱不成调儿。她自己也是喜欢这支歌的,还 跟着歌词沉思了一会,那是这样开始的:她距离年轻英雄的长眠之地很远,她的情人们正围着她在这儿悲叹。
歌声在继续,她听见皮蒂帕特和媚兰的房间里有响声。可怜的人,她们都给吵醒了。她们不习惯像杰拉尔德这样充满血性*的男人。歌唱完了,两个人影叠在一起从过道上走来,登上台阶。接着是轻轻地叩门声。
我看只好我下楼了,思嘉想。毕竟他是我父亲,而皮蒂是死也不会去的。
而且,她不想让佣人们看见杰拉尔德这副模样,要是彼得去扶他上床,他准会发神经的。只有波克才知道怎样对付他。
她用披肩紧紧围着脖子,点起床头的蜡烛,然后迅速从黑暗的楼梯上下去,走到前面穿堂里。她把蜡烛插在烛台上,开了门,在摇晃不定的烛光下看见瑞德·巴 特勒衣着整齐地搀扶着她那位矮矮胖胖的父亲。那首《挽歌》显然已成了杰拉尔德的天鹅之歌,因为他已经老老实实地挂在这位同伴的臂膀上了,他帽子不见了,那 头波浪式的长发乱成了一堆白马鬃似的,领结歪到了耳朵下面,衬衫胸口上满是污秽的酒渍。
我想,是你父亲吧?巴特勒船长说,黝黑的脸膛上闪烁着两只乐呵呵的眼睛,他一眼便看遍了她那宽松的睡衣,仿佛把那条披肩都看穿了。
把他带进来,她毫不客气地说,对自己的装束感到很不好意思,同时恼恨父亲使她陷入了任凭此人嘲笑的尴尬境地。
巴特勒把杰拉尔德推上前来。让我帮你送上楼去好吗?
你是弄不动他的。他沉得很。
听到这一大胆的提议,她便吓得张口结舌了。试想果真巴特勒船长上楼去了,此刻正畏缩着躲在被子里的皮蒂帕特和媚兰会怎样看呢!
哎哟,不用了!就放到这里,放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好了。“你是说寡妇自焚?”你要是留神把话说得文明一点,我就感激不尽了。这里,把他放下吧。
“要不要替他脱掉靴子?”不要,他本来就是穿着靴子睡的。她不小心说漏了嘴,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因为他把杰拉尔德的两条腿交叉起来时轻轻地笑了。
现在请你走吧。
他走过黑暗的穿堂,拿起那顶掉在门槛上的帽子。
星期天来吃午饭时再见吧,他边说边走出门去,随后轻轻把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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