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辛苦为己甜
文/石岩磊
小区里的山楂开花了，一簇簇一束束染白了树冠，似是天上的祥云下了凡，我漫步其间仔细观察，但见那些素雅的小花高昂着头，脸上仿佛写满期待，一阵“嗡嗡”之声揭开了谜底，原来它们是在渴望着蜂儿的光顾。振翅飞舞的蜜蜂不停地逡巡于花丛间，它们在一处只稍作停留，便又起身奔向下一个目标，似乎是不想让每朵花失望一般，飘忽不定的身影印着大大的“操劳”两字。
我转到院外，看到出墙的蔷薇花上也盘旋着无数的小蜜蜂，不禁联想到了唐代罗隐的诗句：“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所谓的诗言志，便是讲作者大多会借物咏怀，这首诗自然也不例外，罗隐郁郁不得志的坎坷经历使其多有愤懑之语，辛勤的蜜蜂勾引出他对不劳而获者的仇怨，而“为谁辛苦”的诘问更是回响了千年，成为盘桓于世代劳作民众心底的谜题。
抛开诗文背后的隐喻，蜜蜂酿蜜真的只是在为他人辛苦吗？我望着那些在花间不停穿梭的小精灵，分明看到是欢快，是愉悦，没有丝毫的怨气与沉重，它们因何为别人酿蜜而自己还如此开心呢？大概就是因为不想辜负盛开的鲜花，不想错过美好的春光吧！传粉、造蜜兴许仅是它们快乐的副产品，真正令它们不知疲倦劳碌的动力是发自内心的欢愉，是一种追寻美的本能。
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朝九晚五的枯燥乏味，在家人的笑脸里会变得不值一提；带孙子看外孙的腰酸背疼，在天伦之乐的惬意中将化作云烟；摊煎饼煮豆浆的起早贪黑，在为孩子挣学费的忙碌间被遗落到了墙角。我们的确时时刻刻在为家庭出力，在为社会做贡献，但我们同样收获着甜蜜，可能是子女有出息的希冀，可能是过上体面生活的渴望，也可能是自己光明前程的祈盼，可归根结底都是在圆自己的梦，“我这样操劳都是为了你”的说词似乎就略显苍白了。
我们为什么不能大声地喊出：“我在为自己的欢喜而活呢？”或许快乐自己方能快乐别人，嘴上总是念叨着自个儿的不容易，往往会给他人带来压抑感，令人产生知恩图报的压力，所有的付出便打了折扣，犹如为其涂上了榴莲的味道，叫人条件反射般地避而远之。我们何不开开心心地迈沟过坎，即使踩了一脚泥，也只是像孩子似的咧嘴笑笑，说声：“真好玩！”在轻松里时时播撒下欢乐的种子，最终收获到一树树的开心果。
大概，劳动不该是邀功的资本，而应是欢快的魔法石，辛勤的汗水就能在浸湿背心的同时，带来酣畅淋漓的舒爽。我渐渐明白了眼前的蜜蜂为什么永不知疲倦，它们每次振翅都是在欢声歌唱，每临一朵小花都是在串门彼此问好，所以何苦之有呢？罗隐的千古一问也便有了答案：采得百花成蜜后，为人辛苦为己甜。
20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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