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边城，无花

最近过得挺郁闷，总感觉有一层厚重的雾团笼罩，像快下雨的天，有点闷，有点涩，不舒服。

前几天，一个非常好的朋友问候:舒敏，最近各方面是否还好？

鼻子酸了，有点受不住这样最柔软的问候。

我回:还可以。

迟疑了一会，还是打下:看着很好，可是心里觉得不好，但又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好。

按发送，笑自己了，矛盾而矫情。

真的说不清楚。

新年，即便假期和家触手可及，却没有一点点的喜悦。周四晚上，值班房依然冰冷，两层厚重的被子也可以是窒息一般的喜悦，因为想着难得的双休可以回家。可前五分钟还在查询车票，后五分钟就退缩了，一个多小时密闭而拥挤的地铁，黑洞一样的候车室……当凛冽的寒风肆虐赤裸的大街，万家的小桔灯也失去了温度，变得没有意义，罢了罢了。

不久前，那一个奋不顾身奔波四个多小时坐地铁的自己，深呼吸以缩小身体宽度，缩颈以保护脖子不受冻，拽住裙子避免被拉扯……实在可歌可泣也、太可笑可悲，

家与假，我的边城，美丽但遥远。

群里依然是无休止的"奖学金什么时候发"的话，真的有点厌倦了。

520，像带刺的玫瑰，可那不是爱情，大家无法像诗歌里说的"……既然选择了玫瑰，就勇敢地吐露真诚……"那样无谓无惧。每一个人都要得艰难而卑微，可又因为需要而断舍不了那撩人的浪漫。

我十分理解这样的情绪。21世纪了，没了520不至于真的活不了了，但是硬生生的剥夺比不曾给予对心理的冲击要残酷得多。经济学里"损失的厌恶"，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我也真的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纠缠，包括所有，何必呢？

还没上研究生，我就被告知要优雅，要坦然，要大气……每一天，每一次醒来的每一个清晨，这些字眼都在我脑海里反复反映，似乎是鼓励，似乎在赞许，但又何尝不是在自我凌驾，不是自我禁锢呢。

我没有办法清汤寡水一样不带任何世俗的情绪，可我又无法在如花的年纪活得凌乱。于是，我选择沉默——存在即合理，谁都没有错。然后提醒自己，即便损失，也是可以止损的。

沉默，最稳固的边城，我坚守。

朋友回:是不是不断重复的工作有点枯燥了？

我回:也许吧，部分原因。那是一场持久战。

朋友鼓励:你能说到"持久"两字，说明你有心里准备了，没有浮躁。接下来就是不要被攻破了。

生命中的某一个人，哪怕某一句不经意的话，可听者有心，都能让人豁然开朗。

研究生三年就是我的边城，守卫的是我未来的国度。最曼妙的风景应该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不是波澜，不是么？

说着，就说到了朋友的女儿。小妞七个月了，长了两颗牙，应该是两颗下中切牙。我甚至可以想象到靖瑶咧开小嘴，露出两颗小白牙的模样，那一刻，朋友的国度里，乃至我的边城，都充满了阳光。

新生，总是带来喜悦。

新年，也应如此。

可我突然发现，我竟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声快乐。

去年今日，我在电话里细细诉与心里认定的唯一，那么热情洋溢地回首，又无限憧憬地祝福，只可惜那股在曾全身每一个角落滚动的热流经不起长夜的羁绊，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余温散尽，不闻不问。

明年之后，我努力去想，又努力去回避，过去一年都零落萧瑟，有没有过几片飘动的绿叶？

应该是有过的。

前段时间，收到一位患者家属的微信。

何老先生住院诊断是脑梗死、肺部感染，当时脑梗病情稳定，建议转康复机构进一步诊治，所以收到微信时，老先生其实已经转院很久了。

微信是老先生的小孩发来的，一个是说明了父亲好转的情况，另外也表示感谢。

我当然也高兴，真心的高兴，所以回以真心的祝福。

何先生再次说了谢谢，并说到有机会一定吃饭。

吃饭，我们吃得不少，却没什么感情，大多要么陪衬，要么满足生理需要。可这一次的"吃饭"，却让我心里暖了很久，因为里面是有感情的，真挚的感情。

专业技术上我是没有半点资格说自己做了什么，所以与其说感谢，其实我是更应该的，谢谢何先生你们善待初出茅庐的我们。

还是那句老话吧，人与人，用心之处在用心之人的心里，都是能够懂得并且铭记，不论多久。

另外一片绿叶，应该是海军吧。也许有过几次随风起伏，可还是要落地萎黄的。

那也足够让我看清，曾经认定的唯一、一如既往……，也许不假，但没有永远。

十年的故事，我的边城，无花、无果。

于是，第二天夜晚，我买了一小束花，即兴却极度渴望。少吃几顿肉肉，可以有四朵双苞百合，一朵勿忘我。

我手里捧着花，穿过车流人群，说不出的喜悦。波光流影，车水马龙，那是别人的，我有我的世界。

走到校门口，听到后面一句:

很香的花。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留住离开的神态……

我差点停住了脚步，也差一点要转头纠住那个黑暗里的人，甚至差一点要泪流满面。我比任何人都熟悉这首《约定》，任何人……

憋着呼吸，放慢脚步，后面的人走了上来。当两人几乎擦肩的距离时，我转头瞥了一眼，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不过是一个不认识的小男生。

没有泪，心开始抽痛起来。

夜色真冷，我呼了口白色的气，缩紧脖子，抱着花，匆匆而过。小男生也匆匆而过，谁也不认识谁。

把海军的水瓶从科室拿回来当花瓶，原来还含苞待放的花蕾现在全开了。

白色的花瓣大气，里层的黄又透着婉约，仔细看，花瓣儿还沁了曾汁液，甜丝丝的。阵阵清幽的花香浸透了脑海，放空了。

原来单纯的紫色也生出了几处小白花的点缀，执着地守望——勿忘我。

当是新年的点缀与愿望吧——

我的边城，勿忘。

我的边城，无花 我的边城，无花 我的边城，无花 我的边城，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