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艺术

旅行的艺术 旅行的艺术

空间丧失了地理上的方位，时间懒散地化为一缕幽香。

大家好，今天的书是《旅行的艺术》，豆瓣评分8.7，作者另外的一本随笔《身份的焦虑》，豆瓣评分8.2；还有他在阅读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以后写的《拥抱逝水年华》，豆瓣评分8.3；我个人觉得它们都是值得一看的书，作者的思考方式对我启发很大；下面详细介绍下作者和他的《旅行的艺术》。

作者是英伦才子阿兰·德波顿，被誉为“英国文坛奇葩”，我想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他能把书写的深刻还畅销，要知道一般的书很难同时做到这两点（要么深奥但是拗口晦涩，要么迎合大众的情绪从而畅销）；而他能做到这一点我认为和他是个优秀的随笔作家分不开，他本人曾经担任过大学哲学讲师，有很好的哲学素养，同时文笔不错；他的文字很有质感，同时又细腻而随意，把大感觉化成小感觉，把理性结论隐藏在几乎看不见的地方，也就是做到了一种感性的说理；同时他能够把大师著作（如我很喜欢的哲学家尼采）中的深奥哲理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和人们的生活连接起来；他的文字不避真实生活的芜杂，追求本真，而没有那种经过甄选和洗涤之后的纯粹唯美——我觉得这种所谓唯美往往要么是为了逃避完整的现实、要么是虚荣、傲慢与自卑的产物，或者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和无病呻吟的前奏。受他的启发，我在书页上写下一段感想：生活是苟且和诗与远方的混合，却又清晰可辨，它们互相倚存而非泾渭分明，互相对立。

作者跟随历史上伟人的脚步，一共去了九个地方，结合他们的一生以及著作中对旅行的看法，分别讨论了有关旅行的几个方面——好奇心，旅行中的特定场所，对旅行的期待，异国情调，壮阔，艺术与美，习惯，乡村与城市，作者通过这几个方面展示了旅行对人思维的影响以及旅行中情绪的飘忽和绵续。

简要说说这几个方面：

1：对旅行的期待

去的地方是巴巴多斯，涉及的大师是于斯曼。

于斯曼去了荷兰结果感受平平，准备去伦敦结果在车站吃了一顿英式午餐又跑回来了，因为感觉到旅行中还有种种琐事以及画作描述外的普通事物。

作者本人去了以后发现实地不止有宣传册中的海滩酒店蓝天，还有破旧苍蝇喧闹繁琐，担心午餐费用是否包含在房费之内以及和女友的争吵等等。

回忆、期待、广告和艺术的想象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它们都可以是一种简化和剪辑现实的工具——呈现出了现实生活的气韵和秩序，而复杂的现实生活本身不能呈现出这种气韵和秩序。不过旅行仍然有它的迷人之处，于斯曼去荷兰之后对有关荷兰的画作感受更深了；作者旅行时也得到了一瞬间的轻松欢快。

作者对此总结道：我们所想见到的总是在我们所能见到的现实场景中变得平庸和黯淡，因为我们焦虑将来而不能专注于现在，而且我们对美的欣赏还受制于复杂的物质需要和心理欲求。

2：旅行中的特定场所

特定场所是高速公路加油站，机场飞机火车。涉及的大师是波德莱尔和霍珀。

作者在这里所想要表达的特定场所更倾向于一种影响人心境（主要是孤独麻木和冷漠）的情境。来看下作者对飞机和云朵的描述：

飞机的起飞为我们的心灵带来愉悦，因为飞机迅疾的上升是实现人生转机的极佳象征。飞机展呈的力量能激励我们联想到人生中类似地、决定性的转机；它让我们想象自己终有一天能奋力攀升，摆脱现实中赫然迫近的人生困厄。

云朵带来的是一种宁静。在我们的下面，是我们恐惧和悲伤之所，那里有我们的敌人和同仁，而现在，他们都在地面上，微不足道，也无足轻重。

旅行的艺术

这是霍珀的一幅画，作者本人体验类似情境之后认为在这种偏僻的公共场所中，会让人重新发现一种同周围人群的强烈认同而非孤独和疏离感。我想这大概就是发现了“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事实之后，自己并不孤独。

作者在分析了另外几幅画作以后写道：旅行能催人思索。很少地方比在行进中的飞机、轮船和火车上更容易让人倾听到内心的声音。我们眼前的景观同我们脑子里可能产生的想法之间存在着某种奇妙的关联：宏阔的思考常常需要有壮阔的景观，而新的观点往往也产生于陌生的所在。在流动景观的刺激下，那些原本容易停顿的内心求索可以不断深进。我们会感觉自己返归本真——亦即开始清楚那些对我们真正重要的情感和观念。

3：异国情调

去的地方是阿姆斯特丹，涉及的大师是福楼拜。

福楼拜因为鄙视法国小资产阶级的虚伪矫情、势利做作、傲慢狭隘和陈腐愚蠢（还专门写了一本书《庸见词典》来讽刺法国人），同时反感父母期望的律师人生道路，所以一直向往东方，最终愿望成真和一位旅伴畅游埃及——我看了以后发现他的主要活动之一是逛窑子，嗯好了，下面来看看作者和福楼拜的一些真知灼见。

作者说道：

异国情调一词包含有一些更细微、更让人捉摸不定的意义，异域的魅力源发于新奇与变化。域外特质为我们所看重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新奇，而且还因为它们更符合我们的个性，更能满足我们的心愿，相反，我们的故土并不能做到这一切。

福楼拜认为：

生活本质上是混乱和喧嚣的，除了艺术作品，其他创造秩序的企图只是吹毛求疵和假正经，因而背离我们的现实生活。

他也发现埃及文化能坦然接受生活的双重性：粪便—心智，生—死，纯洁—性欲，疯狂—理智。比如在开罗街头，一位六七岁的小男孩碰到福楼拜时高声问候道：我祝福您百事兴旺，特别祝福您有一根长长的肉棍。对此福楼拜表示喜欢。我觉得福楼拜在此想要表达的是法国那种一昧虚伪的高雅最终只是媚俗罢了，生活本来就是由多种成分构成的，压抑本能分成高雅低俗就是虚伪的表现。

4：好奇心

去的地方是马德里，涉及的大师是洪堡。

洪堡是为了求知而旅行，旅游五年回到欧洲之后花费二十年出版了一部三十册的旅游集《新大陆赤道地区之旅》，达尔文对他的作品烂熟于胸。

作者认为洪堡必定有着服务他人的意识，而对这些知识的发掘用尼采的话来说就是可以使人的生命升华。

尼采说道：

历史中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出现一些对过往的伟大事物进行反思的人，他们从中获取力量，深深感受到人类生命的辉煌灿烂。

通过历史了解我们的社会和身份认同如何形成，从而得到一份延续性、存在的意义和归属感。

作者在书中还提到了景区分级这件事，这种分级只会扭曲人们的好奇心，同时也容易让人们屈从于权威形成对景区的先入观念，从而不能自如地建立自己的价值体系。

作者认为旅行还需要一定的知识积累：旅行的一个危险是，我们还没有积累和具备所需要的接受能力就迫不及待地去观光，而造成时机错误。正如缺乏一条链子将珠子串成项链一样，我们所接纳的新讯息会变得毫无价值，并且散乱无章。

我想优秀的导游可以为旅行增色。

5：乡村与城市

去的地方是英格兰湖区，涉及的诗人是华兹华斯。

光辉曾经那么耀眼

现在却从我的视线中消逝

纵使再也唤不回

那绿茵葱郁、花朵绚丽的一刻

我们不会悲伤，而是从残留中

寻找一股力量

——颂歌：《永生的宣言》，第十节

作者认为华兹华斯的诗句并不是偶发的喜悦之声。它们背后有一套完善的自然哲学理论。这套哲学具有独创性，阐述了获得幸福的条件以及我们不幸福的缘由。然而当时有很多诗人不理解甚至嘲讽他，包括伟大的拜伦。

诗人认为城市拥挤、贫穷，丑陋。只会造成一系列窒息生命的情感。而他诗歌中的大自然会让人学会真正的观察、思考和感受，让人在行动和心灵上更有德性。

柯尔律治认为华兹华斯作出了以下贡献：赋予日常事物以新意，并且激发一种类似超自然的感觉；通过唤醒人们的意识，使它从惯性的冷漠中解放出来，看着眼前的世界是多么可爱和奇妙。大自然是个取之不尽的宝藏，然而因为人类的惯性和自私自利的追逐，我们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心灵既不能感受也不能领悟。

我觉得城市或许创造了财富，但它助长的那种效率思维是否威胁了人们感受自然中的生命、和谐、秩序与活力的能力？

华兹华斯说道：我们在大自然中所见到的景象可能永远留在我们一生的记忆中，每当它们进入我们的意识中，便能与我们眼前困境形成对比，给予我们慰藉。

他称这些自然界的体验为“凝固的时间点”。我仿佛感觉到了一种禅意。

作者说道：我们或处于空虚、焦虑的思绪中，或在“动荡的世界”里、城市的交通阻塞中穿梭，但都能够借助旅行中所见的自然景象，如一片树林或湖畔的几朵水仙花，来缓解我们一些“怨恨和卑劣欲望”。

6：壮阔

高山，沙漠，海洋能够让人产生一种美好而充满道德感的感受，一种美好的宁静和惊异，一种神圣而充满诗意的气息，一种敬畏之心和崇拜之情，一种超然之感。这种景色被认为是壮阔的，而直到18世纪初英语中才出现这个词。

站在群山之前，你就知道自己有多么渺小。接受比自己伟大的事物，也接受自己不了解的道理。我们不能用自己的人生去衡量一切，而应该通过壮阔的景致提醒我们人类的渺小和脆弱，从自己狭隘的格局中跳出来。

作者说道：从壮阔的山河中去了悟自身的局限是十分有效的，否则我们就有可能在日常生活的流变中感到焦虑和愤怒。不只是自然违抗我们，就连生活本身也是不堪忍受的重压。

7：令人眼界大开的艺术

去的地方是普罗旺斯，涉及到的画家是梵高。

梵高认为绘画和文学能够描述出世界的一部分，并且最终使其他人的眼界因之而大开。我想梵高指的是用文字或者绘画描述出事物或人的特质，文学是通过人物角色模型展示出现实社会中人物，绘画是通过捕捉那些展现特质的效果并转化为可以与人交流的视觉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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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所画的《柏树》，梵高所想要表现的是前人所未能表现出的柏树在风中独特的摇曳姿态——整棵树摇来摇去，所以梵高画出了呈火焰的姿态的柏树——似乎在风中紧张不安的摇曳。艺术能够让我们看到旅行中现实的更多维度。

作者说道：艺术不可能完全凭借自身力量创造热情，也不可能是从凡人所缺乏的情感中产生，它只是推波助澜，诱发出更深刻的感受，使我们不至于因勿忙和随意而变得麻木和冷漠。

8：对美的拥有

去的地方是以上的总和，涉及的大师是罗斯金。

在与美邂逅的那一刻，我们会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就是一种握住它不放的渴望：将它占为己有，并使它成为自己生命中举足轻重的一部分。我们有一种迫切地表达的欲望：“我曾在这里，我看见了它，它对我很重要。”

罗斯金得出五条关于美的结论：

首先，美是由许多复杂因素组合而成，对人的心理和视觉产生冲击；第二，人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倾向，就是对美作出反应并且渴望拥有它；第三，这种渴望拥有的欲望有比较低级的表现形式，包括买纪念品和地毯的渴望，将一个人的名字刻在柱子上的渴望和拍照的渴望；第四，只有一种办法可以正确地拥有美，那就是通过理解美，并通过使我们敏感于那些促成美的因素（心理上的和视觉上的）而达到对美的拥有。最后，追求这种敏锐理解的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尝试通过艺术，通过书写或绘画来描绘美丽的地方，而不考虑我们是否具有这样的才华。

罗斯金想要我们通过文字描述或者绘画来表达出美打动我们的地方，从而能够更加深刻的理解美，占有美。

9：习惯

去的地方是伦敦，涉及的大师是梅伊斯特。

这个梅伊斯特就是写了一本书《我的卧室之旅》。

作者通过梅伊斯特在这里想要表达的是：我们从旅行中获取的乐趣或许更多地取决于我们旅行时的心境，而不是我们旅行的目的地本身；我们会因为成见、抱怨、他人的期待和评价、还有不好的心境影响我们旅行时所能看到的东西，我们可能会因为习惯而忽略掉那些本来可以好好欣赏的细节以及覆盖于现今之下的层层历史；在前往远方之前，先关注一下我们已经看到的东西，否则即使旅行了全世界灵魂中也不会有所见的痕迹。

尼采读了梅伊斯特之后发表感想：

有些人知道如何利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平淡无奇的经验，使自己成为沃土，在这片沃土上每年能结出三次果实，而其他一些人（为数众多）则只会逐命运之流，逐时代和国家变幻之流，就像一个软木塞一样在上面漂来漂去。当我们观察到这一切后，我们会把人分为两类：一种人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另一种人则是化神奇为腐朽，绝大部分人是后者，前者则为数寥寥。

我觉得梅伊斯特的论述也可以这样来说：回归自我，用一颗初心来获取佛教意义上的那种初见；而对于通过关注近处看到远方可以用弘一法师李叔同翻译的威廉布莱克《天真的预言》前四句来表达：

To see a world in a grain of sand

一沙一世界,

And a heaven in a wild flower,

一花一天堂，

Hold infinity in the palm of your hand

君掌盛无边，

And eternity in an hour.

刹那含永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