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性的人,感情丰富细腻,爱怀旧,爱伤感。因为怀旧而感伤,因为感伤对旧时光更增一层哀怜。到了一定年龄,更是容易怀念从前。陶渊明说“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这话好似安慰自己,可怎么咂摸都难以排除感伤的意味。伤春悲秋酷夏苦冬,时光的流逝和四季的轮回赋予了这个世界太多太丰富的感伤源泉,教人猝不及防。
伟大的作品往往是悲剧的,《活着》、《悲惨世界》、《罪与罚》,悲剧的力量成就了作品的伟大。我不忍心说,伟大的人生也往往是悲剧的,但事实好像正是这样。霍去病英年早逝,李小龙巅峰陨落,张爱玲漂泊零落的一生,总是这些悲剧给人带来感情上的巨大冲击,引发关于各种假设论断的猜想,留下太多意犹未尽的期待和缺口,让人们耿耿于怀,念念不忘,更添其几分伟大。
其实,人生的悲剧根源在于。无论你多努力,多拼命,总会时常陷入一种难以逃脱、无能为力的宿命感。宗教便有了起源的土壤,可宗教又或多或少带有消极悲观的况味,讲究真善美,讲究爱和慈悲。世界已经如此荒凉,已经如此无奈,那么我们人与人之间就增添些爱和温暖吧!
抛去感情上的悲情,生活中确实充斥着这样那样的缺憾、残缺、不完美和不断的失去。亲人逝去、华发徒增、与梦想失之交臂、拼搏的东西功亏一篑,甚至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总有悲伤的元素在里边。因为我从新生当中又看到了难以回避的死亡。死神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先放你生下来,一生终了,终究还要收入我的囊中。死神是黑洞,大海天空的尽头,像是一条河奔流到遥远的尽头,掉头跌下黑洞洞的深渊,义无返顾,无可救药,无力挽回,这是归途宿命。
转过头来,不胜唏嘘。再过两年,我在这个悲哀的世界上已经行走三十年了,稀里糊涂的,混混沌沌的,时间强悍的手就把我推到了如今的地步。起先,少年时,我喜欢天马行空的想象。读到鲁迅先生与诺奖失之交臂,便小小的立志成为第一个得诺贝儿文学奖的中国作家。不为别的,为了给中国争口气,当然了,在前无来者的路上走显得我更厉害,与众不同,独一无二,无可取代。那时候,放了学,便挎着书包王家飞跑。村头有棵三人合抱的大杨树,跑到杨树下,就能看到红砖青瓦的家了,还能看到冒着烟的烟囱,和灶台前围着围裙的母亲。那时候母亲的脸上没有皱纹,头上没有白发。见她做饭迟了会,不合胃口了,就故意刁难嗔怪,噘嘴赌气,无端发作,母亲不愤不怒,总是浅浅的笑意漾着深深地温情,二十多年来一直教稚儿无限受用。
到了中学,初中走读,高中住宿。先是不知道学,不知道玩,跟着别人学,跟着别人玩。别人玩的开心我也玩的开心,别人考的焦虑我也考的焦虑。再是学习开窍,成绩步入正轨,少年的心暗自发誓,要一鸣惊人,光耀门楣,光宗耀祖。奶奶找人看过,家里祖坟冒了青烟。我一定要把这股烟冒的热烈起来,成绩说拔尖也拔尖,也像那么回事。但是最终发力过猛,折了马腿。心里越想得到的东西,想到极致了,就成了心魔,心里走火入魔了。
参加工作,倒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尝试炒股赚大钱,赚钱要趁早嘛!买了不少书,看了不少视频,结果赔了几万。想过写书出大名,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记录者,我想担当这样的使命,我也愿意做这样的努力,写的小说开头几万字,角色名字起了一百多,结果二十万字的小说一个接一个难产。想过考公当大官为民请命,中国知识分子的传统是学而优则仕,无奈专业限制,不是法学不是文学,看上的岗位不要我,马马虎虎报的岗位糊糊涂涂被刷,心中没有悲哀,没有沮丧,有的还是一种无所不能的虚妄的自信。
这一稀里糊涂,再过两年,可就真的到而立之年的三十岁了。怕只怕,一辈子庸庸碌碌,到头来一事无成。想想前程,实在不胜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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