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从睡梦中惊醒,窗外灯红柳绿,望着窗外繁华的城市好似自己已经在这里很久了,穆然下起了雪,久未飘雪的北京下起了雪,紫禁城在繁华中幽静的伫立,好似等着久未归的客,睡吧,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不就是活着吗,多简单啊!
上班有些迟到,我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同租的室友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丝笑意,我回瞪了一眼,瞧什么,没见过迟到不是。
果然还是迟到了,组长齐磊正在等着我,刚入公司门便被齐磊叫了过去,开口先对我讲了句下次别迟到然后拿出了我昨天交上去的策划案,单刀直入的对我讲了几个需要修改的地方,我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回到位置开始修改起来昨天的策划案。
我有些发疯已经修改了好几次还未达到主任预期,年纪轻轻的被烦死了可怎么办。
主任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悄无声息的走到我身后,然后大喊一声策划组开会,我被吓得不轻,文件也扔到了地上,看到我慌乱的表情,才心满意足的走去会议室。主任五十多岁,没事就喜欢拿我们年轻人开涮,美其名曰吸取年轻思维,我看就是这老头爱作怪。
办公室里最后一位同事落座,主任清清嗓子开始讲话:上周的成绩总体来说不错,就是有个别同志老迟到,个别同志注意。
这老头想骂我就直说,非得拐弯抹角的,当然这些话不能说出来,除非我不想活了,显然这些话主任听不到,于是清清嗓接着讲道:这周开始马上就过年了,关于过年的活动也应该着手准备了,大家有什么好提议都可以讲出来,畅所欲言嘛!
主任说完一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我无聊的玩着手写本,齐磊举了下手,众人安静下来听他讲道:我认为今年咱们应该主打情侣有,现在大学生恋爱的比较多,而且旅游文化盛行。
话一出口便有人反驳:问题这个情侣文化受益面积太小啊!
齐磊看着他:咱可以分三部分,青年主打国内游,中年主打欧美游,老年咱可以打东南亚游,这样问题就不存在了,且去年就是这么搞的,事实证明效果不错。
主任略微沉思,又一位同事道:可这个毕竟是去年的了,会不会有些保守?我个人还是建议团游,毕竟现在旅游行业老年群体还是占大多的。
主任看了我一眼,问道:方向有什么方向。
会议室内大笑起来,我摸摸鼻子:方向还真有些方向。我拉过小黑板,开始讲起来:
我把这个主力消费群体划分了一下,现在咱们主力消费群体为老年人,全家游和青年游,老年消费比例还是占很高的,但在过年期间全家游的几率的会有一个显著提高,我建议咱们可以分别区分,老年人主要还是跟团游,青年和全家游咱们主要以公司今年新推的自驾为主。
齐磊皱了皱眉,问道:可是自驾的话像现在大部分家庭是有车的啊!
我对齐磊微笑回道:这个我也考虑了先问大家一个问题,想去西藏自驾吗?
大部分人还是回答了想,齐磊有些疑惑,我接着问主任:主任,你想一下,如果让你开车去西藏去不去?
主任皱了皱眉:我这把老骨头到西藏还不得残了!
我继而问道:可是如果在藏区有辆车给你开,我们还随车配备导游您觉得呢?
主任笑了笑:你小子可以啊!
我接着解释:大部分家庭在出行时还是想要去自驾的,但是来回路程确实是一个问题,但是刚下飞机有辆车就不一样了啊!到时候我们一条龙接送,每辆车配备一个导游,在挑选一些优质商家。
齐磊又提出一个问题:可是这个导游会不会不够用?
确实这个问题我没考虑到,便先坐下了,众人沉思起来,主任略微咳嗽一声:先这样吧!我和公司高层先提一下,再核算成本,先把老年游这一块做出来吧!就这样散会吧!
主任说完便一脸沉思的走了,我和齐磊几人商量着老年游的策划案。
不知不觉已经傍晚, 我收拾一下杂乱的桌子走出大厦,齐磊追上我:方向一起吃个饭吧,再讨论讨论今天你那个提案。
我想起今晚还有川子的邀约,便婉言拒绝道:组长,今晚有些私事,不是太方便,下次吧!
齐磊以为我因为今天会上他反驳我的提案而生气:方向我以为你会把工作和生活区分开的。
我看着齐磊,怕他多想便解释道:组长,你瞎想什么呢,我哥在老家买了房子,这不刚回来,请我吃饭来着,要不这样,明晚咱一起探讨。
齐磊点点头:正好明天齐静回来,去我家,咱好好谈谈。
我想起齐静那个丫头也好久没见了,回了声好,便匆匆跑出了大厦。
我在这家公司已经两年,齐磊是我在北京的第一个朋友,热心肠一个,那一年齐静还在高中,跟着齐磊在北京上学,齐磊偶尔工作忙,来不及照顾她,便交给我,那个古灵精如今也已经上了大学,时间走得可真快啊。
公车上我看着陌生的城市,从来没有一丝归属感,活着卑微的人永远活着卑微。
走到楼下川子让我带点酒,我在门口超市随便选了两提,川子已经炒了几个菜,说还有一个汤,川子将汤端上来,我已经口水直流没管他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川子从房间拿出一双布鞋:妈带给你的,说按大爹的脚做的,你试试。
我打开一罐酒递给他:待会儿再说吧,来先走着。
两个人吃着,谈论着家里的变化,我和川子一起长大,用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又同一所大学,母亲自小跟着姥姥长大,哦对了还有易方,易方是我舅舅,日子过得艰辛,于是姥姥改嫁同村一个,也就是我姥爷,母亲嫁给父亲之后一直在城里开饭馆,后来姥姥姥爷去世,易方也不能天天住在别人家啊!父亲便把老家的宅子送给了易方,后来易方娶妻,生下川子之后便辞世了,次年母亲生下我,我七岁那年母亲因为饭馆事务多便把我交给易方带,从那时起我的命运就好像和川子紧紧连在一起,那时候有人欺负我都是川子给我出头。
川子这次买房子,易方高兴的不得了,我们那边房价不算太高,川子自己出个十万,易方出了十几万,剩下的老爹填上点也算买了下来,当时川子想着按揭,我爸妈不肯说以后还款压力大,非得出了这笔钱,川子也,没有多说,只是抱着我妈哭了好久。这么多年过来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酒过三巡,我和川子相顾无言。相视一笑,又举起了酒杯,我问川子:还是和秦雨没有联系吗?
川子笑笑,似乎酒比平常苦涩了许多:或许她已经结婚了吧!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正陷入伤感的他,只是淡淡的说:放下吧!时间够久了。
川子回应我:是够久了!你呢?
不欢而散。
漫步在这个城市,如此陌生,有时不愿相信我真的在这样一个地方生活了两年,而我的路遥离开我已经整整七百四十八天,没那么难,数着日子也就过了。
北京城又下起了雪,庄严肃穆的北京也温柔了许多。
临近年关,北京喧闹了起来,再过几日也就安静了,打开门房间静悄悄的,与外面的世界鲜明的对比着,同居的室友看着电视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我静静的看着他的脸,这个姑娘已经和我同租了两年,从来不知道照顾自己,每天靠着泡面和外卖过活,也不知道这二十年怎么过来的。
找了件毛毯轻轻给她盖上,却不想惊醒了熟睡中的她,她睡眼惺忪的看着我:回来了?
我吐槽着她:江月,咱们可不可以像个女人一样?
江月看着狼藉的屋子嘿嘿笑着:这不有你吗。
我无奈的摇摇头:你嫁不出去了,真的。
江月噘着嘴:嫁不出去就孤独到死。
我收拾完,打开窗户,空气吹了进来,我随口问了江月一句:你说两个人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江月喝着一罐酸奶:大约是因为还不够爱吧!
我听着江月的回答,顺手点起一支烟,江月也拿出一支抽了起来,我接着开口:那怎么才能够爱呢?
江月深深吸了一口:我也不知道,或许丢了才知道吧!
江月说完便回了房间,没有安慰多愁善感的我,我叹了口气,谁还没点故事呢?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拿出手机给秦雨发去了消息:最近好吗?
没想到秦雨还真回了:没想到还能收到你的消息,最近挺好的。你呢?
烟已经有些烫到手指,我吃痛将烟扔了出去,看着手机里的消息,不知怎么回复,只得回复了道:挺好的,对了,最近在忙些什么?
秦雨回复道:最近在筹备婚礼呢!是挺麻烦的。
我犹如晴天霹雳般坐在地上,秦雨终究是和川子有缘无分。消息一条一条响着,我却大脑混乱到无可救药,这个夜晚注定难眠,看着秦雨最后一则消息:告诉川子,我爱他,我在上海等他。
我突然脑海中蹦出一个词:私奔。我不愿我们的青春草草收场,我不愿看到川子和秦雨箱我和路遥一般,她消失在我的生活中,而我就像在怪圈里的蚂蚁,迷失方向。
川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我们俩决定了,实在不行就抢婚,抗也要把秦雨抗到家。
两个大佬爷们一路奔向上海,我在心里暗暗想着秦雨你可要想清楚啊!要不然都对不起我挨齐磊一顿骂。
川子一路紧张的搓着手,不知道怎么想的,而我好像将这两年所有的茫然都压到此刻化为愤怒,赶到上海已近天明,川子轻车熟路的将我带到了秦雨家楼下。
可到了楼下川子死活不肯进去了,我拉着川子:你来上海到底为了什么?
川子问我:万一她搬家了呢?
我有些不耐烦:我问了没有搬家。
川子死死地抱着电线杆,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蹲在街角抽起了闷烟,许久我看着川子恶狠狠的说:会吧!留这儿干嘛!
川子看我一眼想要解释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口,垂头丧气的就这么跟着我,我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青春终将草草收场。
川子或许此时自责不已吧!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方向,易川你们俩干嘛呢?
我回过头,发现秦雨站在川子身后,我没有说话反而推了川子一把,川子直勾勾的看着秦雨,我踢了川子一脚:你特么来和泥巴来了啊。
川子回头看着我:我、我、我。
我替川子着急:我什么我,快说啊!
川子慢慢深呼吸一口说道:牡丹跟我走吧!别嫁给那个男人。
秦雨一头疑惑的望向川子:哪个男人?
川子一头疑惑的望向我,我则一头疑惑的看着秦雨:你不是说你要结婚了吗?
秦雨哈哈大笑起来,我不明所以的看着秦雨,秦雨边笑边说道:哎呀方向,你可真有意思,我又没说筹备我自己的婚礼。
此时看来我大约是做了件蠢事,川子一脸黑线的看着我,秦雨一直在笑,一直笑,我都觉得有些不正常了,秦雨的眼泪在川子的猝不及防中冲了出来,秦雨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你怎么才来找我啊!
我转身离去,脑海中似乎没有那么多烦心事了,只想着那份未完成的策划案。
导游、导游,这烦人的导游。
重新回到工作岗位,脑袋也清明了许多,我吃着饭,看着正在盛饭的食堂大妈突然我跳起来说对着齐磊说道:磊哥,你说咱们能不能定点安排导游,咱们和景区洽谈,由景区出导游,我们定点安排路线。
齐磊略微一沉思:这个方案可行但会丧失自驾游的自由度,那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我想着策划案的事,饭也觉得吃不下去了,于是便去大厦门口晒太阳,我抽着烟,思索着导游问题,主任也走出来:给我也来一根。
我把烟盒递给他:怎么了方向,还在思考自驾的策划案呢?
我应了一声:主任,现在就差这个导游问题了。
主任沉了沉脸色:别想了,提案公司没通过,今年还是主打跟团游,策划案外包了,估计年后就会解散策划部了省着点时间找下家吧!
早有传言说公司资金链断了,面临破产从主任口里说出这话看来是坐实了。
甩甩脑袋,想着值完这班岗好好休个假。
眼看已经腊月二十了,我不慌不忙的递交了辞职报告,主任欣然同意,和齐磊交接了一下,便回家自顾自的睡起了大觉。
又做梦了,梦中我是一个放牛的孩子,却发现吧牛丢了,我拼命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我从梦中惊醒,江月把玩着我那张全家福,看见我醒来:饿死了。
我捋了一把头发说:出去吃吧!我要走了?
江月不解的看着我许久才问我:为什么要走?
我沉思了许久,突然发现我没有离开这个城市的理由,却也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来,我顿了顿:大约是厌倦了这座城市吧!
江月没有说话,走出房间说了句:不饿了。
我看着失望的江月,还是起身进了厨房,随便做了两个菜,黄昏又不知不觉来临,暮气沉沉的照着大地,我回头喊了一句:月月起来吃饭了!
房间里传来江月 还在生闷气的声音:不饿,不吃。
我笑了笑:怎么还和个孩子一样。
江月重复着那句话:不饿,不吃。
我无奈的摇摇头,没有继续喊她,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江月也没能在饭的诱惑下坚持下来,愤愤的吃着饭,仿佛那饭就是我一般,我避开江月杀人的眼神,打开一罐啤酒喝了起来,心里想着平时也对江月不错啊!可她今天这样表现我确实看不懂。
江月因为我的一顿饭把怒气消下去许多,转身问了我一句:什么时候走?
我回了一句:后天。
许久江月才回复我:我送你。
我应付一声,好,自己却还在思考着问题,下一步该做什么呢?
天渐渐阴沉下去,手机响了起来,是秦雨发来的:我不知道这事该不该对你讲,但路遥回来了,明天下午两点半机场。
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我轰然倒塌,我坐在地上疯狂喘息着,两年的等待,你毫无音信,终于肯回来了吗?手颤抖的点起一根烟,猛地吸了两口,结果呛到了自己,剧烈的咳嗽着,江月从房间冲出来:方向,怎么了?
我直勾勾的看着她,脑袋似乎清醒了些:路遥回来了!
江月扶我坐到沙发上,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我:你要去找她吗?
我点了点头,随手穿了件外套,我想此时就赶过去, 江月拉住我的手:方向你先别着急,先听我说。
我看着江月:我等了两年,你知道我这两年怎么过来的吗?
我没有回答,拉开门,江月还死死的拉着我,身材弱小的她此时已经半蹲在地上:方向,你别冲动,先听我说,万一她已经又男朋友或者已经结婚了呢?已经两年了,万一她不爱你了呢?
我还在回头看着她:我爱她。
江月放声大哭起来:方向,你他妈混蛋,你为什么不肯像对那个女孩一样对我,我有哪里比不上她?
我看着她的脸一个低低说了句:对不起,我的心给她了。
我转身离去,一路奔向上海,江月蹲在门口低低抽泣。
又下起了雪,川子已经再车站等着我:走吧,知道拦不住你,看一眼也就死心了。
我不明白川子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表盯着他,他拿出手机,上边秦雨发给川子的文字有些刺眼,我推开川子,没理会那些文字,路遥不会有男朋友的,她是爱我的。
川子摊了摊手,没有拦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到达上海已经凌晨,川子躺在酒店里自顾自的睡着大觉,我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脑子混乱到不知去想些什么,这样反而更好,安静些。
时间滴滴答答在我的等待中消磨殆尽,川子看了看时间,喊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才发现已经一点了。
下午两点,总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路遥,路遥却挽着别人的手,一路有说有笑的从我身旁擦肩而过,我望着那张绝美的面庞,那夜七百六十多个日夜的思念却卡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青春终还是在我的不知所措中散场,没理会川子的呼喊声,径自走向酒店,闷头便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听到先是川子的声音,而后是秦雨,然后是韩己生和许文筠,最后是苏北北,几人叽叽喳喳,吵得我没了睡意,起来看着三人,发现我在医院里,我看着几人:吵吵什么呢?睡个觉都睡不安生。
韩己生率先开口:方向,你没事吧!你都特么昏迷三天了。
我看着韩己生:我就是睡个觉而已,昏特么什么迷。
几人看着我没事喷的样子,苏北北说道:老大,没哪里不舒服吧!大夫说你急火攻心。
我摸摸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大概是你们碰到了庸医吧!
说着我起身就要走,却发现躺的时间长,脚有些麻了,结果我摔到了地上,川子扶我起来,看了一眼秦雨,秦雨低着头:向子对不起啊!这事都怪我,应该迟点告诉你,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的。都怪我。
我看着秦雨疑惑的问:怪你什么?
秦雨还是低着头,川子接过话茬:向子,你就别怪她了,我觉得这事你迟早都得知道。
我:嗨!你说那事啊!没怪她,毕竟迟早都得知道,我还得谢谢秦雨呢!不然我得到死了去,正好趁着机会重新开始。
反正注定有缘无分,我又何必苦苦纠缠,遗憾挺好的,起码足够凄美不是吗?只是可怜她从小没了母亲,如今父亲也走了,找到那个爱她的男人挺好的。
苏北北问我:老大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我对于未来真的一头雾水,想了想脑袋有些疼:不知道,先回家过个好年再说吧!
苏北北知道此刻我已经是个无业游民,对我提议道:要不老大,明年来我们公司吧!虽然没你们公司大,但待遇真的不错,而且最近我们公司扩展正缺人才的时候。
我想了想此刻工作还真是个大事,便答应了苏北北,苏北北手舞足蹈老半天:老大,我闲着就给我们人事打电话,有个铁哥们儿,靠谱的很。
关于苏北北提及的那家公司我也是知道的,是一家广告公司,在业内小有名气,如果真能去到他们公司自然是最好的。
工作的事情解决了,心情也轻松不少,本来约着几人聚一聚,但各自都有工作,便提议明日再聚,我又无聊了起来,出了医院,想着这个无聊的午后,漫无目的的走过这条大街,天色渐渐也暗了下来,穆然四望,发现我已经到了外滩,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那些思念和郁结也被江风吹散了。
许文筠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许文筠看着江面:猜的,毕竟来上海的人都会来外滩的。
俩人没了谈话,许久她才问道:方向,真的方向路遥了吗?
我自嘲一般的笑着: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谈什么放下不放下的。
许文筠一脸沉静的看着我:从那次迎新晚会我就知道你们会在一起,我觉得你们还会在一起的。
我望着黄浦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许文筠嘴张开了半天,沉默许久:我觉得你应该等。
我有些气愤:等多久,再等个七百六十八个日夜吗?等到她和那个男人结婚生子?等到我死了埋在棺材里的时候吗?她悄无音讯的离去我不怪她,她一句分手的话都没有就找个男朋友我也不怪她,可我真的不能等了。我是个人,我也会伤心,也会失望。
我嘶吼着:我不是韩己生,路遥也不是你,别再给我那些卑微的希望了好吗?
许文筠不在说话,两人相谈最终不欢而散。
睡了三天,没有太多睡意,拿出手机漫无目的的浏览,上海突然飘起了雪,很快外滩被皑皑白雪覆盖,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下过这场雪春天就快来了。江月给我打来了电话,我犹豫再三还是接起了电话:喂月月?
江月怯生生的问了句:还好吗?
我满不在乎的答:吃嘛嘛香,舒服极了。
“方向,你知道我说的是你和路遥。”
“她如果回来了你知道我不会再接你的电话的。”
沉默许久:方向,我辞职了,打算去西藏。
我知道江月如同那些小姑娘一样对西藏有种迷之向往,可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沉默许久,江月接着说道:和我一起去吧,方向。
我呆立许久,爱情可真是种神奇的东西,不管你多高傲,终会让你放下尊严,我实在不想伤害她:好,我带你去。
年轻时我也向往那个地方,后来爱人没了,向往也没了,我查询着地图,选择着路线,最终决定从川藏线入藏,从京藏线返回,这两条路几乎是大部分入藏旅游者都会选择的路,我大概给江月发了一些路上需要用到的东西,便沉沉睡去。
次日大约中午十二点,我从睡梦中醒来,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的上海,深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然后打开手机浏览那些未及时回复的消息。
江月的名字赫然跳了出来,已经三十多条未回复,我赶紧快速浏览了一遍,江月在早上五点便到了上海,我赶紧给江月打去电话,手机刚响两声便挂断了,再打过去却发现已经关机了,这傻姑娘不会一直在高铁站等我吧!
慌乱穿好衣服,急急忙忙的向高铁站赶了过去。
高铁站比火车站人少了许多,毕竟那些年我当学生时也常坐火车,虽然会慢一点,但好在便宜,没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江月,江月坐在一把长椅上,扶着行李箱睡着了,突然那么一瞬间,我感觉我不能再辜负这个姑娘了。
叫醒江月,江月看见我先是一愣,然后眼泪下来:混蛋,你怎么才来啊!
不知怎么解释,我静静的看着她,最后向她伸出手:走吧!
江月止住眼泪,噘着嘴将手放到我手里,手被冻的冰凉冰凉的,我心疼的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傻,我没接电话你不会先找个酒店住着啊!
江月讪讪的说:没想到。
我被江月突如其来的表情逗的不可开支,江月站了起来,却没站稳滑到了,情急之下,我拦腰抱住将要滑到的她,江月总算站稳了身形,撅着嘴说:等太久,脚冻麻了。
我转身蹲下来:来吧!我背你!
江月吐吐舌头,江月不是太重,也就一百斤吧,加之身材高挑,比之那些明星都差不多,我始终都想不明白,这货天天宅在家,怎么这么瘦。
我背着江月转眼到了酒店,办完入住,我找了条热毛巾替她敷着脚:这叫要是冻了啊必须赶紧找热毛巾敷一敷,不然迟早得起冻疮。
江月把脚动了动,我拍了一下:别动,给你脚冻烂了。
江月又动了动脚:我才不信呢!
我笑了笑:这是易方告诉我的,小时候和川子调皮,俩人经常大雪天里跑出去玩,易方那时就找一个大盆,倒上开水给我们敷脚,后来别的同学都长冻疮,就我俩没有。
哄着江月睡着,我回到房间,无聊的翻着手机,给川子打去电话:哥,忙啥呢?
川子有些气喘吁吁:这不昨天回北京把东西带过来了吗,在这边租了房子,以后就在上海发展了。
我突然想起我来上海工作的事便随口问了句:找到合租的人没?要不咱俩合租吧!
川子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滚蛋,别来打扰我的二人世界。
还没等到我回骂他川子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在无聊中度过了一个下午,江月已经醒来:方向,我饿了。
我伸个懒腰:好,小姑奶奶,带你吃饭去。
找了个还算不错的餐厅,我将地址发给几人,江月正在点着菜,我对她说了一句去趟洗手间便忍不住出门抽烟了,我看着门口来往的车辆想着它们会驶向何方,一辆奔驰在我面前悄无声息的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两个女人,在交谈着什么,我认出那张绝美的脸,是路遥,我别过头,将烟头扔进垃圾桶,身后饿女人平静的开口,没有一丝波澜:真的不想说点什么吗?
我回过头,眼睛因为用力过度而布满血丝,我用尽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什么好说的。
路遥一脸平静,似乎我别扭饿样子没有让她有一丝不安: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
你倒是变化挺大。
路遥没理会我的冷嘲热讽,弯下腰给我鞠了一躬:对不起,辜负了你。
然后路遥头也不回的走了,我还留在原地,仿佛所有力气被抽空,我努力保持着站立的姿态,韩己生已经到来,看见神色异常的我:怎么了,方向?
我回过神:没事,遇见一个熟人。
喝了许多酒,我头有些发晕,没说告别,便匆匆离开。
路边黄浦江一如既往,还是那么波涛汹涌。
接下来是回家的路。
川子今年不回家,回家大概只有我一个,不过也待不了太久,取了车便要和江月同去西藏,今年家里应该挺冷清的,次日清晨我正收拾着行李,却被父亲打来的电话打断了,我接起电话:喂,老爹,是想我了吗?
父亲许久没说话,我以为没信号,正想挂断,老爹的声音略带沧桑的传了出来:和你哥快点回来吧!你舅他病倒了。
我想起那个身材高大的老人,有些不相信父亲的话:怎么可能呢!他身体那么好,怎么突然病倒了。
父亲叹口气:查了,是肺癌晚期,年初就查出来了一直拖着没告诉我们,昨天上街突然晕倒了,快些回来吧,晚了怕见不到了。
我匆匆对江月说了句:对不起陪你去不了西藏了。
江月拉住我的手:你要去找她吗,我知道你昨晚见她了,我可以不计较的,别再离开了好吗?
我没想到昨晚江月会看见,可此时我不想纠缠下去:我舅病了我现在要回家。
江月拉着我的手:我和你一起去好吗?
我甩开江月的手:你听我说,这个时候你去真的不合适。
江月在我背后喊道:方向,你混蛋,为什么肯带路遥去,不带我去。
我不知道谁讲这个消息告诉她的,但我此刻已经在愤怒的边缘:江月,你够了,此刻那个带着我长大的人就在病床上,我没时间纠缠了。
江月被我吼住了瘫坐在地上。
拉着川子上了飞机,川子还没不知道发生些什么:川子,此刻我和你心情一样难过,但你要挺住,作爹病倒了。
川子呆呆的望着我,许久之后,瘫坐到座位上。
对于川子的表现我并不意外,他从来不会把那些不愉快说出来,我看着川子,川子痴痴呆呆的望着窗外:你说作爹会离开我们吗?
我深吸口气:或许会吧,但他死后一定会去天堂。
川子没有继续说话,我也靠着座椅,不知何时川子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
飞机平安落地,我递给川子一支烟:抽支吧!大爹马上就到。
川子接过烟缓缓点燃,还是一言不发,我不知怎么安慰他,因为此刻我也心如刀绞,去年此时还在嘲笑我喝醉酒找他哭诉的老人怎么说要走就要走呢?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易方,川子已经哭的泣不成声,我走到易方面前,易方看着我:向子来了呀!
我轻轻的问易方:老舅你怎么把自己弄生病了啊!你生病了也不告诉向子,向子还给你要带好多好吃的呢!
易方箱抬起手,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放弃了之后问我:向子,你哥呢?
川子走过来跪在床边:爹,我在呢!
易方已经没有太多力气讲话,还没和川子讲句话,又昏昏沉沉睡去,易方又在病床躺了三天,偶尔醒来只是拉着川子讲他的身后事,我想起易方这一辈子,年轻的时候就很少给人添麻烦,如今要走了,也不给人添麻烦。
三天后的凌晨,我和川子守着病床,川子还在睡梦中,我从梦中醒来,摸了摸易方的手,跪在床头大声嚎哭了起来,易方走了,川子怔了怔,摸摸易方的额头,家里一些相熟的长辈给易方换着衣服,川子的哭声没出来,眼泪却撒满了脸,大约在清晨时分,将易方入殓,来了一个不应该来却最可能来的人,路遥从车上走下来,见到我父母先喊了一声;方爸,方妈。
母亲应了一声将路遥拉进屋里先吃了一口饭,我拉着川子到外头,掏出一支烟递给他,路遥不知何时身披着孝服也出来了,川子对她讲:其实你不必带孝的,你能来也已经很开心了。
川子抽完烟,回去了,路遥站在我对面看着我:父亲去世后他的公司被那个女人霸占了,这次回来,我就是要把父亲的公司夺回来。
我当然知道她说的那个女人是谁不过却没有说话,此时最心痛的还是易方的离世,烟已经抽完,在我离去时我自言自语的说了句:你不是我认识路遥了。
很快迎来了新年,我看着黄土把易方一层一层盖住,终于明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易方了,办完丧事,路遥赶回公司,川子打扫着院子 ,老爹独自在房间抽着烟,时不时看着香没有了便点燃一支,而我收拾着易方的旧物,我找到一个信封,里面有一张易方年轻时的结婚照,
还有两张纸。我打开第一张,是川子小时候的作文。名字叫我的妈妈,川子写到:我的妈妈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爸爸告诉我妈妈去了天堂,天堂很美,爸爸说天堂就像集市一样,那里的东西不要钱,随便拿,有很多很多玩具,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妈妈在哪里一定很幸福。
第二张纸歪歪扭扭的写满了字,是我上小学时教易方写的。我顿时泪流满面,易方啊!你怎么就走了呢?我们一家人不是都说要平平安安的吗?
头七的时候都会有孝子给故去的人坟头填一捧寓意新生的新土,我和川子填着土,四目相对,相视一笑。应该是易方想见到的吧!他这么善良的人一定不愿意看到别人为他流泪。
过完年,我独自一人返回上海,川子终究选择留在那座藏着热爱的小城,秦雨疯狂的给他打电话,一一被他挂断,我和秦雨相识是在大一,那时的我每日在树下晒太阳,日子过得悠哉惬意,有一天,我拿本书盖在脸上睡觉,却被一个女生照我脸踹了一脚,那个女生就是路遥,我怒不可遏的站起来,原来是两个女生在玩大冒险,另一个就是秦雨,我逮住二人训斥了一通,后来纠纠缠缠这么多年。
秦雨瘫坐在地上,显得那么无助,我点起一支烟:去找他吧!她爱你的。
许久秦雨从地上站起来,收拾完东西,乘着火车向西北走去。
我随着苏北北入职了他所说的那家公司,某个深夜,我遇到了江月,江月一脸平静的望着我:说说你和路遥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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