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大概是中国人最深的执念了。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宝强用他那极具特色的嗓音唱出了无数中国人的心声。
对的,不管怎么样,回老家过年才叫“过年”。
老家过年会有什么呢?我想想。
大概是杀年猪、做豆腐、包粽子、搞卫生……总之,忙碌得很,而这个忙碌的人一般都是妈妈,我总是领着孩子东奔西走,像只仓鼠一样吃个不停。
我最喜欢的是做豆腐。
前一天晚上,妈妈会把半桶金黄饱满的黄豆泡上清水。
第二天一早,我们还在睡梦中,爸爸已经去碾坊把豆子碾好带回家了。妈妈把碾好的豆子冲进水,用纱布分离出豆浆和豆渣。豆浆在灶上咕噜咕噜沸腾着,我和孩子起床就能先喝到一碗带着柴火香的豆浆了。
然后是点豆腐,煮好的豆浆加入石膏,搅拌好静置在一旁。这个时候妈妈总会在装豆浆的桶上放上一把柴刀,千叮咛万嘱咐小孩子不许碰到。有的时候孩子调皮去拿那把刀玩,结果则是在外婆“打屁股”的恐吓下,脚底抹油逃也似的跑开了。
豆腐点完我们就可以吃到豆腐花。孩子早已经围着外婆问了千千万万次豆花了。一个个碗在锅边依次排开,里面按个人口味放入白砂糖,孩子的那碗糖一定是最多的,她最痴望甜甜的豆花。
豆花倒进包袱,置于筛上用石头压紧,过半日,里面的水分被挤出来,豆腐也就定型了。那么晚上就一定有一盘子煮豆腐可以吃了,芹菜叶和辣椒是必须放的,再加点盐和酱油,极鲜的煮豆腐就上桌了,伴着米饭,狼吞虎咽。
吃过晚饭,厨房里就开始弥漫出菜油香了,那是妈妈在炸豆腐泡。刚刚压好的豆腐,切成小小块的正方形,下到滚烫的菜籽油中,翻滚没两下就迅速膨胀起来,变成了一个个小胖子。这个时候倒上点酱油,烫手的豆泡蘸着酱油,心满意足得很。
如此从头到尾,才算是真正吃过了一次豆腐。
收拾收拾,领着孩子,上楼睡觉,一夜安眠。
在孩子的睡梦中,不知这“豆腐”的味道会不会留在孩子的记忆中,变成“年”的味道,变成“老家”的回忆。
团聚也是过年最期盼的事情。
孩子从她到家的那天起就开始倒计时她的大姨和舅舅什么时候回家,不知道她到底期盼的是人、玩具,还是零食……
等迎到他们回家,我这个亲妈就被她撇在了一旁,在不在都无所谓了。
除夕夜,是最忙碌的一天。
我会随着爸爸去祭拜。
对面山上有一块公墓。随着时间流转,很多亲人都去了那里,爷爷是我最挂念的那一个。
我经常梦到爷爷,但很奇怪,来到他的坟前,我却并不觉得难过。爷爷最后那半年我有陪在他身边,那时候每天和他在门口晒太阳,我的孩子还很小,经常步履蹒跚朝他走过去,递给他一颗糖果,他眼神不太好,往往半天都没能接到手里。
我总觉得,等我也去到那个世界,他还会笑意盈盈地迎接我,就像当初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一样。
我不确定有没有那样一个世界,但总笃定我还能再遇到他。
正月过了几天,年味就要渐渐散去了。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我们一家人又开始各自奔赴远方。
每个人走的时候都会收到妈妈准备的专属的大包小包,装上各自爱吃的、一年后才能再次吃到的故土乡味,轰轰烈烈启程了。
妈妈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家的,她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然后锁上门,去城里打上几个月短工。
边打工边盼望夏天,盼望着下一次的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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