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午三点半,整个村子上空都漂浮着豫剧乐调。间不时的传来嘈杂声,或隔一段时间,连续响三下巨大的三眼炮的声音。往日冷清的农村小街此时人来人往。早上,我送完孩子就回了家。一直到现在,坐在二楼,大喇叭里的音乐声不间断,顺着玻璃缝,透过墙上的砖瓦,一声声的挤进来。
昨晚村里上空放烟火和鞭炮时,就听三哥说村里一位老人去世了。昨晚很大动静,热闹非凡。像过年时那个样子。
今天三哥去帮忙了。听说红白喜事,全队的人每家每户都要参与一个人帮忙。关系好的随礼,关系不好的只需到场帮忙就可。三哥说他和此人的儿子经常联系,就随了二百。
坐在楼上,读了一篇长篇小说,顺便打开监控看了一下。果然,胡同口人来人往的,貌似一半是去响器班看热闹的,一半是去帮忙的。隔壁经常在娘家住的小媳妇被她婆婆唤了回来,带着孩子。听见她那婆婆在胡同口大声和别人说媳妇要回来了,中午包饺子。小媳妇一回来,就带着孩子和婆婆一起去看响器班奏乐表演去了。
接孩子还有一段时间,更文还没着落。这时,村子上空的音乐声停了。他们怕是要起灵去往坟场了吧。一个人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一个老人,却是在死后,才额外的得到了亲人的重视和孝敬。在农村,却鲜有人明白,不管葬礼多么显摆、隆重,都不是孝,只有在老人活着时,好好的陪伴,力所能及的尽孝才是真孝,哪怕是粗茶淡饭。
大喇叭里的豫剧音调停止,唢呐声和人群的吆喝声开始此起彼伏,由远及近。真的是要起灵了。站在楼上看向胡同口,大队人马一个个走过去,拖拉机拉着一些儿披麻戴孝的人,也过去了。还有一些步行的头顶着孝布,身上穿着戴着孝布的人走过去了。听说这些人都是老人最亲的人,步行送老人一程是对老人的尊敬。
所有人都走过去了。唢呐声渐渐远了,小街逐渐安静下来。依稀还能听见唢呐奏乐。记得这位老人的老伴就是葬在不远处的园林地里,没随村子里的坟地,而是孤零零的一个土堆。大概是那老人被旁边的大片坟地里的鬼欺负了,她老伴急切的想下去陪她、保护她吧。想到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真够迷信的了。不过,也算是给老人的离世找一个合理的理由。人老了,都要离去的。但那些年纪轻轻的呢?
抬头看看表,还不到接孩子的时间。想着他们的葬礼什么时候能结束,会不会赶在接孩子之前,开车出去走那条路会不会被葬礼堵呢?要不他们结束的早了,还是等三哥回来去接吧!现在放学时间已经更改成夏至时间,放学时间比着那时候晚了一个小时。
声音好像在空旷的农村传的很远,即使离得很远的地方放音乐,好像都能听得见。老人的墓地在二里地外,音乐一会高一会弱,风吹过来的,还有空阔地带好像存不住一点儿声音,所有的声音的秘密都藏不了的样子。大家有一点儿动静,都能听得见,即使隔了好几家的。
在农村,声音是无处可逃的,它想躲在上空,稀稀落落的云层盖不住它。它想蹲在树丛里,可四下散开的枝叶总是罩不住它。它想随着垃圾灰尘一起翩翩起舞,可惜的是,笨拙的垃圾总带不动它。它想挤进瓦砾间砖缝里,无奈它太犀利,总是穿墙而过。
风甩着声音,声音跟着风,被风挟持着,一下又一下,合着杨絮灰尘,沾着吐沫,由东到西,从北到南,由下及上,来来回回,翻来覆去飞来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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