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仙倌,”锦觅随手摘下一朵昙花,放在鼻尖轻嗅,“如果你喜欢,我再多种一点给你啊。”
“谢谢,不必了。”润玉客气地拒绝了锦觅。
他想,没有这个必要了吧。长生泉何其珍贵,如今的他,可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盗取了。
就像过往的感情,如云烟飘散,注定了一去不复返。
润玉陪着锦觅,因为顾念她的身体,一路都走得很慢。远远望去,郎才女貌,就像外出游玩的仙侣。
回到璇玑宫后,锦觅取出放在食盒里的鲜花饼,献宝似的递给润玉,“小鱼仙倌,你快尝尝吧,看我手艺有没有进步啊?”
“好。”润玉顺从地拿起一块,放在唇边优雅地咬了一口,品尝了一会儿才道,“是桃花做的?”
“猜对了!”锦觅有些惊喜,单手撑着脑袋,笑吟吟地说道,“盘子里的每一块都不一样,等你空了可要好好尝尝,我花了不少心思呢!”
“谢谢你。”润玉一口气吃了一整块鲜花饼,回味有些过于甜腻,传人送上一盏清茶,喝下去才感觉清爽一些。
他还记得锦觅噬甜,跟个小孩子一样,总喜欢吃糖果。而他口味偏淡,其实与她大不相同。
只是,从前他为了讨好锦觅,故意装作喜欢的样子,不过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罢了。
润玉饮茶的时候,锦觅见他嘴角沾了碎屑,心里悄然升起一种暖意。那感觉就好像,他们是寻常人家的儿女,他外出挣钱,而她在家中操持家务,每晚等他回来,坐在家中围炉夜话,共话巴山夜雨。
她心思一动,素手伸了出去,就快要碰到润玉的脸。
他偏头一躲,削薄的唇紧紧抿着,脸上只有浓浓的尴尬。
“小鱼仙倌?”他下意识的反应,无疑刺痛了锦觅。
她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似是不敢相信,曾经只对她一人温柔的小鱼仙倌,如今竟与她越走越远。
“嗯…”润玉也觉得不妥,回过头来不由得有些尴尬,尤其是看见锦觅伤怀的脸,他本能地开始自责,怪自己小题大做。
“我不是故意的,”润玉斟酌片刻,笑着对锦觅说道,“你做鲜花饼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旭凤真是有福气。”
“哦,”锦觅淡淡点头,“他挺忙的,其实不常吃到。”
听完这话,两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润玉心思敏感,又对旭凤和锦觅了解颇深,不难猜出他们之间有了矛盾。
可他还能怎么办呢?趁人之危的事情,他从前没少做过,最后不过是为有情人做嫁衣,自己什么都得不到。
可作为大哥,他对旭凤还有兄弟之情,如果…
“陛下?”宫娥突然来报,打破了一室沉默。
润玉很快回神,整理好衣衫和头饰,脸上带着刻板的威严,对宫娥说道,“何事?”
“南天门守将来报,魔尊在外求见。”
“凤凰来了?”
锦觅正低头含着泪,听见魔尊的名号,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润玉,“是你叫他来的吗?”
润玉没有回答,他只是安慰锦觅,“你今日辛苦了,先回叔父那里休息一会儿吧。”
然后,他起身阔步走了出去。锦觅停在身后,只听见他说,“派人将魔尊带到星河,摆酒设宴。”
兄弟二人睽违多年,再相见时,旭凤与他记忆中的样子已大不相同。
魔界常年昏暗无光,旭凤本就白皙的皮肤泛出不健康的苍白,因为饮食习惯不同,他还不大吃的习惯,身材倒是明显消瘦了,却也更加俊逸,风姿不减当年。
再见这个兄弟,润玉心里百感交集,连连与他碰杯,“旭凤,这些年还好吗?”
“都好,”旭凤也很坦然,始终笑对这个兄长,“多谢兄长挂心。”
酒过三巡,男人之间的话题,还是要回到那个女人身上。
润玉倒是一片好心,劝解旭凤道,“我听说怀孕的女人,身体有诸多不适,总归是放在身边照顾着才能放心。”
他话里的意思,旭凤再清楚不过。可这话从润玉嘴里说出来,他不由得有些烦躁,“弟弟的家事,还是不劳兄长费心了。”
“旭凤,过去的事,我已经放下了。”
润玉放下酒杯,想想还是该同他说个清楚,“如果你因此介怀,我给你赔不是。”
润玉说罢,就要起身作揖,旭凤赶紧拦住了,兄弟二人掌心相对,带着天然的默契。
“大哥,”旭凤拉他坐下,深吸了一口气,才款款同他说道,“并非如你若想,我与觅儿…”
旭凤突然停下来,视线落在不远处耀眼夺目的星河里,复又开口道,“自我离开天界,已许久不见如此美丽的星光了。”
“大哥,你可知人心易变,很多东西,我现在说不清楚。”
旭凤这话,并非他临时找的托词。回想与锦觅在一起的这几年,他们共同孕育子嗣,将魔界治理得井然有序,与六界和平共处。
听起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谁也没想到,原本深爱着的两人,在生活的柴米油盐里日渐蹉跎,产生了不少摩擦和矛盾。
一开始,旭凤还愿意主动放下身段,一次次包容锦觅。可后来他就倦了,哄得也不那么勤了。
这次锦觅再孕,脾气明显变得暴躁,一点小事都要同他辨个分明,不肯落了下风。
他身为魔尊,在外要处理政事,回家还要担心惹得媳妇不高兴,压力实在有些大。
就因为这样,在锦觅提出要回花界时,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太好了,终于可以清净了。
他依然爱着锦觅,只是目前两人的关系,硬要凑在一处,对彼此未必是件好事。
他只能叫棠樾跟着锦觅,在她身边照顾她,等彼此消气了再说。
时光荏苒,一转眼,锦觅都快要临盆了。
润玉在心里只说叫他来聚聚,可旭凤很快就猜到,多半是因为锦觅在这里。
想一想,自己是个大男人,又何必同自己的妻子置气呢?
想到这里,旭凤感激润玉一片苦心,拱手向他道谢,“兄长,我知道该怎么做,这段日子多谢你了。”
润玉点头,两口子的事情,他不便说的太多。
他饮酒,清冽的味道滑入喉中,回味有淡淡的苦涩。
他微眯着好看的眼睛,目光落在星光熠熠的银河里,起身与旭凤并排而立。
大概在这样壮阔的奇境面前,人会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旭凤突然说了一句,“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再美好的感情,也会有厌烦的一天吗?
润玉抬手捂住心口,心里又想起繁锦。
这一刻他只想,如果是繁锦的话,为她逆天一次又如何呢?
只可惜多情总被无情恼,而今为了她好,他只能扮演好负心人的角色,将她伤的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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