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风,
从远方来,
到远方去。
带来幸福,
带去忧愁。
——林景新
立冬之前,通常还被称作秋天。深秋的夜晚,天气微凉。晚饭后,想着有些日子没去三角山了,于是叫上司机,一头扎进茫茫夜色。
城市的街灯透过树影,照在飘落的黄叶上,马路留下明暗相间的斑驳图案。秋风扫起落叶,落叶随风起舞。车灯映照着前路,道路有直有弯。夜的城市少了几分喧闹,多了几分静谧。驶入乡村道路之后,四周没了灯光,茶山变成了黑色的背景,耳边只有汽车飞驰的“刷刷”声。在黑夜里疾行,加之白天的疲惫,使人昏昏欲睡。偶尔望望窗外,远处半山腰居住村民房里的灯光,犹如来自遥远的天际。间或有对向的车子过来,让人觉得这深山的夜晚也并非世外桃源,而只是在黑暗中隐去了真实的面目而已。
行车一个多小时,我们来到三角山村主任老钱的家。走过没有开灯的前厅,拐进后院,可以看见他正在灯下聚精会神地工作。把我们迎进屋,老钱张罗着倒水敬烟。灯光并不太亮,老钱面前的小桌上铺满表格,老钱扣着平板在密密麻麻的表格上填写村民的各种数据。老钱的眼还挺好使,电子产品的使用也被逼着学会了。老钱和另外三个人招呼着这个村子里一千多号人的七七八八的事情,活是没少干。他掰着指头细数了手里的大大小小的活儿,并且对未来都做好了谋划。老钱挺尽责,说的都是大家伙儿的事。这里是老钱的平台,也是老钱祖上的领地。他的祖上是清朝的州官,至今居住的房子也是他的曾祖父时期所建。附近十里八乡也有些古民居,但都赶不上他居住的房子这么坚固美观。据老钱介绍,房子原先比现在面积大一倍,最近几十年里被损毁了一部分,余下的这一部分自成体系,居住功能齐备,也是老钱千方百计抢救下来的,现在不仅是他的家业,也成了一个景观。老钱在他祖上修建的房子里为乡亲们服务,心中充满自豪。
山里的村民们大都早早的睡去了,因为四处的房屋多不见灯光。老钱的忙碌不为邻居们知晓,我们深夜造访让老钱很是感动。他放下手中的活,和我们聊得很舒心。五十多岁的老钱儿女都不在身边,高挑的个头,微微的驼背,加上瘦削的脸庞和深陷眼窝的眼睛,每每让我的同事怀疑他的家族是清兵入关时带来的边民,老钱的回答是否定的。老钱也健谈,等我们聊得差不多也时候不早了。他停住话匣的间隙,我四顾老钱的房屋,在这处百年之前的老屋里,老钱的祖上或许也曾秉烛苦读,任职之后或许也曾挑灯夜战,只不过老钱用的是电子设备,而他的先人用的是算盘。物是人非,房还是片房,人却已是老钱先人的后人了。坐在老屋里,看着老钱勤奋的身影,我仿佛看见一位勤政的清朝官员就坐在旁边,身着绸缎的官服,拖着长长的辫子,注视着他的后人和他的位于茶山怀抱的紧实的院落以及院落里的树木花草。
走出房屋,走进院子,四周一片寂静。山风吹外身上,身体清冷,头脑清醒。院子外边的茶树兴许还有百年之前种下的,茶叶的汤水也还是百年之前的味道。老钱在沧桑的古屋中忙碌着现在,我站在深秋的风里憧憬着未来。我握别老钱,转身又走进了夜幕。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要远走,带给你一个天涯”。
2020年11月8日于茶乡信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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