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第28届柏林园征文,所有内容均为本人原创#
“我能出去走走吗?”
“随时都可以。”
“可能会很久。”
“做你想做的,多久也没关系。”
我无法理解父亲在这件事上对我的大度。带着两岁多的金毛,我叫它热狗。破旧的吉普轰轰作响,一路向北,开向远方。
车内音乐调到最大,肆意大声呼喊,甚至于动感到扭动身体,热狗也在车内乱叫。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够这样放肆。
车就这样开着,这样的日子我无数次幻想。以前,甚至是昨天的日子,都不愿提及。重压的日子,紧绷的神经,我讨厌,我厌倦!我想过逃跑,想过躲避,可所有的一切就像时刻停留在头顶的乌云,挥散不去,我甚至幻想可以像宇宙之神一样去环抱太阳,可现实的黑洞太大,根本没有逃跑的余地。
夜深了,和热狗一起窝在车里睡觉,在没有丝毫束缚的日子里,狗无疑是让我最舒服的存在。这样的夜,确实让人喜欢。晚安,热狗!
车忽然驶进了稻城。我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只停留在电影里,只知道景很美。之前有想过作为一个背包客走在美国一号公路上,也想过去巴西里约热内卢跳一支激情的桑巴舞,甚至有过去巴黎谈一场恋爱的冲动。稻城,从未想过。
拉着热狗游荡在这里,阳光很好,风也柔和。热狗走在路上眯起了眼睛,翘起的尾巴就像芦苇一样,在风中摇摆着。这里的气氛着实是一种安慰。
路边卖藏族饰品的阿婆唱着他们这个民族特有的歌,那些饰品着实很美,担心语言沟通问题,我试探性地拿起一个手镯,“送给心爱的姑娘?”,我有点惊诧于阿婆的汉语,急忙说到“您,您,哦不,我只是随便看看”,阿婆嘴里传来一阵笑声,“我丈夫也送过我手镯,你看”,刺绣精美的袖口露出穿戴多年被磨损光滑的手镯,阿婆继续说道,“他是汉族人,当年他一个人来到这,背着相机,说是寻找自由与纯粹,最后就在这里生活,年轻人,你也一个人来的?” “嗯,还有我的狗”,“我丈夫生前的照片我好久没有拿出来了,你愿意去看看吗?”,我有些惊讶,不知阿婆为何这般热情,还是应了阿婆的邀请。
稻城的风,自由纯净,很舒服。
阿婆家藏族文化气息很浓烈,传统的毯子,绸布,各式的饰品,充斥着整间屋子。也不知什么时候,阿婆从屋内拿了许多照片出来,两人相坐于屋前,热狗也软软的躺在那。
阿婆指着最上边的照片说,“这个是他最爱去的海子山,他说那是让人最舒服的地方,可你看你手底的那些照片,总让人感到压抑”。我翻到后边几张,确实,荒木,落叶,孤山,夕阳,或许我还能幸运点,起码有热狗陪伴。“这些都是自然常态”,阿婆继续说道,“他喜欢拍那些,也不愿意拍那些,不愿意看到那些,那个时候他总是回想以前不顺心的事,也焦虑放纵过,有时候他更愿意把自己锁起来”。“锁起来,起码可以短暂的逃避,等哪天感觉可以承受了,再打开。”阿婆听到我说的,微微一笑,摸了摸快睡着的热狗,长舒一口气说道,“心里一直放着一些事,不愿意面对,总归是不好,他后来也尝试过把锁打开,可总是又关起来。我劝他去看看春天的五色海,去看看远处的亚丁,去呼吸一次海子山清晨的空气,去屋后的小路上走走,我可能无法去打开他的心结,但起码得让他释怀。他后来带我去了海子山,去看了山间的流水,也办了影展,后来的照片很舒服。我不懂外面的世界,我也老了走不动了,可起码在稻城,在你心里的那个“稻城”,你该沉下来,该放下来,以前的种种是成长中无法避免的,放下,释怀,或者换个方式去接受”。
我也想过去独挡一面,也想过把那两片乌云吹散,也想过把心里的锁打开,却从未想过自己原来还有一座“稻城”。
“汪,汪”,热狗的叫声打破了片刻沉寂,日落了。
阿婆安抚着热狗,笑着对我说,“回去后,你有想过怎么生活吗?”
“或许,我可以去看看春天的五色海,去看看亚丁,去看看海子山”。
“那你怎么还不准备呢?”阿婆摸了摸热狗的头说,“你该叫醒他了”。
倏地睁开了眼,热狗一直在用舌头舔舐着我的脸。车,还在原地,阳光很刺眼。一切,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春日的五色海,远方的亚丁,或许,我可以去看看。
一路向北,我知道该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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