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璐大概在十点多的时候到达了市里,她来到了厂区比较密集但却相对比较偏僻的小巷子里租房,恰好看见一位戴着老花镜拿着报纸的老太太,她问她附近是否有房可以租,老太太也就毛遂自荐带她去看了他们自家的两层小楼,小巷子进去路边的一扇大铁门进去一个周围用红砖砌成的大围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院子的大大小小的花盆,里面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还有房子外墙体上的一片绿色的爬山虎,在这样严寒的冬季,却能在这里找到一种春的感觉,相必我们的房主这位六七十岁模样的老太太一定是一位热爱的生活的人吧。
从房子大门进去是一个小客厅,主人先让小璐坐下休息,然后进去靠近里墙的小厨房,她给小璐泡了一杯热茶,稍微歇息之后老太太带她看来楼上的房间,楼上有两间房,其中的一间已经有一位在瓷厂上班的女孩租用了,剩下的一间里面有一张木床,还堆放着一些杂物,她告诉小璐说租金是八十元一个月,先预交一个月,因为没有格外装电表,所以水电费就算十五元一个月,问她可不可以。小璐考虑到这个价钱在城里租房也不算贵,便说行。
老太太便留小璐吃午饭,当时也已是十一点多,开始小璐推辞不让,说自己到外面随便吃点就行,可是经不住老太太盛情邀请便答应下来。老太太是个很喜欢说话的人,不停的絮絮叨叨跟她说着家里的琐事,说自己有两个儿子,都在外面打工,这是小儿子的家,常住家里的就只有她和在瓷厂上班的媳妇,还有孙子在外面上大学,还说着自己的年轻时候工作方面的各种事情。
吃完午饭,小璐便把楼上那件屋子清理干净,然后又出去买了床上用品,并且跟老太太买了一点煤,也就算是安定下来了。
夜幕悄悄降临了,从来不曾和女儿怡乐分开过的小璐思绪飘到了她的身上:怡乐在干什么呢?她会不会找妈妈,她会不会哭着不肯睡觉?小璐的心开始一把把的疼痛起来,女儿,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自私,为了自己寻找自己的生活抛下你不顾,你会恨妈妈吗?我想等你长大了,就一定能够理解妈妈的。泪水开始顺着脸颊流下来,疼痛的心怎么样也无法停止悲伤。她又开始想念易医生。他现在在干嘛?会想念自己吗?今天一整天没有看到自己,他会为自己担心吗?他的心里有什么打算?从昨晚和他分开以后,他们就从来没有交流过,而自己做出这个决定,他也并不知晓,他知道她想要离婚,他会害怕吗?他会退缩吗?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是他,易医生。
“你在哪里?你好吗?”
“我很好,你呢?好吗?”听到易医生的声音,刚刚还因思念和疼痛而流泪的她笑了起来,是的,只要有他,她就能够感到快乐,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能够忘掉一切,忘记时间,忘记自己。“我已经在醴陵租了房子,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和吴泉留话了,我要和他离婚。”
“你就好喔。”易医生的话里带着一丝轻微的责备,或许他不能理解小璐怎么能就这样抛下年幼的女儿置之不顾,怎么这样自私和残忍。
“你知道吗?当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就有一种解脱的感觉,是的,从此,我是自由之身了,我们两个无爱的人没有必要再捆绑在一起,从此,可以各自去选择自己的新生活。”小璐轻轻向易述说着自己的心里感受,“当然,并不是他不好,只是我们我们不适合。”
“小璐,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那边的易医生啜泣起来。
“你别这样。”虽然说听见易医生说出这样的话小璐感到难过,可是,他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说,而她明白他是爱她的,他的眼泪确是为自己而流,只是善良的他确不忍心去伤害所有的人。
“你别难过了,你怎么样做我都能够理解你,也不会怪你的。”小璐也开始哭泣起来,“但是我跟他还是会要离婚的,我想事情闹到这一步,我也没有办法再和他一起生活。”
“你也别哭了,自己好生保重,我暂时不和你多说,我的手机已经被她没收了,这是我用易洁的电话给你打的。估计这段时间不能和你联系了,你保重。”
“好的,你也是。保重!”
挂断了电话,小璐痴痴的坐了很久,她想到刚才他那情不自禁的哽咽哭泣声,她知道他是真正爱她的,可是,他说算了,她懂的,他老婆彭华绝对是不愿意离婚的,他们肯定谈过,小璐能够理解,作为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为老公生儿育女,共同一起生活二十多年,突然老公说要和自己离婚,换了谁都会无法接受。而易医生又是这么善良,如果彭华不同意,他是绝对狠不下心来和她离婚的。那么,他们怎么办?如果自己离婚,离开了大樟树下,那么,以后就可能离他越来越远,想到这一点,小璐就觉得不能忍受,她不能忍受以后永远看不到他的日子,那将是多么黑暗的岁月,如果从此以后和他长相分离,那她的日子该怎么过?以后每天听不到他的声音,不能和他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看不到他那仁爱的眼神,那只有博爱世间一切的人才会有的温情的眼神,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她该怎么渡过那漫长的日日夜夜?
很晚小璐才入睡,才睡着易便进入了自己的梦乡,她看见他在远远的地方向她招手,笑看着她,不停的向她挥着手,可是等她向他奔跑过去,他确慢慢的向后退,一直退,以至于小璐怎么样追也追不到他。她便一路追过去,大声喊,可是他确越来越快,后来就消失在天边,再也看不到了。于是,小璐便哭起来,不停的哭,后来醒过来的时候,枕头已被泪水打湿,这才知道原来这只是一场梦。
醒来后,她便久久的不能入睡,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这是预示着什么吗?难道以后自己就会和他两相分离?不行,自己不要和他分开,不要和他分开。那么自己该怎么办?自己应该怎么办呢?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眼前都是他的身影在晃动。好不容易等到天快要亮了时,她才眯会儿眼,可才合上眼,又梦见了自己的女儿,她在远远的那一头拼命的朝自己跑过来,并大声的喊着“妈妈,妈妈,你抱抱我,你不要离开我,不要抛弃我。”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小璐都是在懵懵懂懂中度过,对他和女儿的思念交织在一起,让她茶不思,饭不想,而她处在这人生的十字路口确又不知道何去何从,她联系不到易医生,而他说了一段时间都不会和她联系,可她不知道他到底怎么设想他们的未来,还是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未来。而家里人哥哥和嫂子一直劝说她,希望她不要离婚,哥哥甚至跑到醴陵来,要她换掉电话号码,证明她已经断绝了和易的联系,并且会和吴泉沟通,说她已回心转意,愿意回归家庭。开始小璐怎么都不答应,她想就算不能和易走到一起也不愿意再回到吴泉的身边。可是,易一直不和她联系而且上次电话中也说要算了,言外之意是要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而这段时间的单独生活让她饱受思念的折磨,对他的思念,对女儿的思念,她都不知道这种日子该如何再过下去。她觉得一直这样下去她都要疯了。
大概在大半个月之后,她接受了哥哥的调解,换掉了电话号码,并且在醴陵和吴泉及女儿见了一面,表示愿意回归家庭。可是,在小璐的心里,她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在心里去爱吴泉,只是因为,她知道彭华不愿意和易离婚的话,那么,她和易就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而只有这样,她才可能潜伏在易的身旁,远远的看着他,听着他的声音,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彻底和易断了联系。
易,我要回去了,回到吴泉的身边,不是因为我愿意屈服,而是因为我太爱你呀,我愿意为了你从此潜伏在他的身旁,身体是属于他的,可是心确是永远属于你的。
大概是在醴陵住了一个月之后的一个晚上,吴泉骑着摩托车接小璐回去了。回到修理店的时候,是婆婆开的门,女儿怡乐已经睡着了,小璐第一件事就是轻轻的吻了吻她粉红的脸庞,看着她睡熟的那副可爱的样子,小璐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婆婆的表情不太好看,当然,小璐能够理解,换了谁家遇到这种事,儿媳要和儿子离婚,都不会有好脸色,但是从决定回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后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好好的和吴泉把日子过下去,除了这样,她别无选择。所以,她会忍耐,为了他,为了爱。
回去之后她比以前更加努力的学习工作,她每天天刚蒙蒙亮就起来开门,做生意的人吗,早早开门就会有更多的机会,小璐是这样想的。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运,可是,从这次回去之后,两家人就从此不再来往,她也更不可能有机会单独和他说上一句话。所以,她只要把这种思念化作对工作的狂热,当思念无限的折磨她的思绪的时候,她就拼命的干活,可是,脑子里确无时无刻不是他含情脉脉的眼神。这种思念的痛楚她想没有真正爱过的人可能永远也不会懂。
刚开始回去的时候吴泉还是有点防备着她,担心她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而且,家里的存折也没有拿出来交给她保管,担心她再来一次离家出走。可是,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小璐除了努力做家务修车之外,其余的时间就是拿着一本书(或是修理摩托车技术杂志或是名著)在看,也是一副安心过日子的模样,便也不再防备她,重新把家里的存折交给她管,家里大小事务也全是由她做主。结婚很多年了,小璐虽然掌管着经济大权,可是,她从来没有存过一分钱私房钱。可是,经过这次的分分合合,而且明白自己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爱,她害怕自己的的生活终有那么一天还是会脱离这种虚假的轨道,而不知道驶向何方,她想她应该要为自己的未来想一想,她努力工作赚钱的同时她要偷偷的存点私房钱,虽说她确实是努力的告诉自己以后不管怎么样的想念他可是绝对不再与他有任何的瓜葛,可是,世事难料,她真保不准以后会是怎么样?
虽说小璐和易医生从此就不再有任何的接触,也不再说话,两家人也从此互不往来,可是,这并没有能隔断他们俩之间的无法抗拒的情感。小璐把满腔的情和爱化作生活和工作的动力,可是,对易的思念却像一把火深藏在心,无处倾吐,无处发泄,而她每次和吴泉做爱的时候,她都会把他当成易,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有冲动和欲望,才能让自己的全身心的放开,燃烧自己。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没有了表面上的来往,没有了语言上的沟通,易医生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小璐的爱的表达。每一天,当小璐忙完了,静静的坐着门边上看书的时候,他的身影便出现在对面的菜园里。他拿着照相机,在菜地里做样子要拍照,实际上确偷偷的看璐,小璐感觉到了他的身影,便也迎上他的眼神,两两相望,于是便都被对方的眼神所钩去,便再也舍不得分开。身体相隔这么远的两个人确也已然融为一体。人们都以为语言是表达感情的很好的方式,确不知这种没有语言的情感交流确更让人陶醉。小璐沉醉在其中,只希望时间从此停止在这一刻,停止在这幸福的一刻,永远永远。
只是这样的对视当然不可能维持太久,有时候易医生会被诊所来的病人叫去,剩下小璐一人慢慢独自回味这美好瞬间。有时候恰好吴泉从外面修车回来,小璐远远的看见吴泉的摩托车从大樟树下开过来,便用肢体语言告诉他,让他赶快离开。
易医生一直以来都有晚上很晚睡觉的习惯,有时候在十二点或是一两点的时候,小璐会听到房间墙壁(也是易医生家饭厅的墙壁)传来砰砰砰的敲墙的声音,而那声音还有节奏响起,先是五下,稍作停顿之后又两下,再停一会儿接着又是一下,加在一起也就是“五二一”,小璐知道,他是在用他的方式表达着他对她的思念和爱情。而小璐经常是听着他的爱的表达,心里想着他,脑子里晃动着他的影子,而身体却在和吴泉做爱,而每次欢愉过后,确偷偷的背对着吴泉掉眼泪。有谁能够懂得这种相思的泪,这种夹杂着幸福和痛苦,欢乐和悲伤的泪。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一晃从上次小璐离家出走的风波过去又是三四年了,在这几年间,小璐一直以来起早贪黑更加努力的学习修摩托车,因此手艺也更是有了长进,已经完全能够独挡一面了,而小璐和易医生几年来从来不曾单独说过一句话,可是这也并没有让它们的感情有任何的改变,相反,它们这种默契的俩俩相望反而让它们的感情更加的深厚了,一旦哪天小璐没能看见易医生的身影便会心里空落落的,有一次小璐从早上到晚上都没有听见易的声音,也一直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小璐便心里暗自琢磨着他到底干嘛去了呢?或许等晚上就能看见他了吧。可是一直等到吃完晚饭,还是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于是小璐便一直坐在台灯下看书写字,学习学习,希望能够听到外面传来他的消息,可是,到了八九点依然没有听到他的任何声息,到那时候的乡间小路已是非常的安宁,偶尔会有一辆摩托车飞驰而过,于是,只要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摩托车的声音,小璐便暗暗期盼着车子能够带回他的任何消息,可是,车子往往总是从门前飞驰而过,让满怀希望的小璐一次又一次的从希望变为失望,无比的沮丧和难过,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呢?为什么还不回来?他可好吗?一直等到十一点,也依然没有等到易医生的任何消息。第二天又是一样,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小璐就急的跟热窝上的蚂蚁一样,无法安宁。于是她就想办法要给易医生打个电话,可是,不能用自己的手机打呀,如果用自己的手机打,而被彭华发现那她不会要把她给吃了。她便清理自己家的货柜,发现有的配件已经缺货,便告诉吴泉说要到白兔潭去进货,好趁此机会到白兔潭找一个公用电话亭给易医生打电话。她到了白兔潭,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可是,电话一拨通,对方传来的并不是小璐期盼已久的声音,而是他老婆,小璐听到是她的声音,哪里还敢说话,在听到他喂了几声之后,小璐便惴惴不安的把电话挂掉了。她心里很是着急,彭华会不会怀疑到是她打的,会不会等她回去之后跑到她家大吵大闹。还好,等小璐回去之后,彭华也并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可能是就算彭华怀疑到她的头上,可是,她用的是公用电话号码,她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怕是也只好忍气吞声罢了。终于,在易医生离家后的第三天下午,小璐忙完了,正在家里喝着茶晒着太阳,突然电话响起“喂,你好吗?”听到他的声音,小璐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停了两天没有看见他,并且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小璐就好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好像是从暗无天日的黑洞里一下子回到了明朗的阳光下,那种惊喜和快乐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我好呢。你呢?你好吗?你在哪里?”小璐接连问了一大串话,好像生怕不等她说完他就会突然失踪似的。
“我在株洲呢!”听到小璐那急切的声音,也明了小璐对他的担忧和思念的心,易医生哈哈的笑起来:“怎么?想我了是吧。你呢?这两天还好啥!”
“是的,你就像突然从地球上失踪一样,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昨天我到白兔潭用公用电话打你手机,我想要知道你的消息,可是接电话的确是你老婆。”
“她怕我会和你联系,所以出门前都把我的手机没收了。可我这不一样可以和你联系吗?”易医生在电话那头亲吻了她一下,听到他那自我陶醉的声音,小璐想到了他此刻的表情,不禁啧啧的笑起来。
“你打我家固定电话,你就不怕吴泉接了,会怀疑到你。”
“如果是他接了,我就挂掉吗。不怕,为了你我啥也不怕。”
“你到株洲干什么?还要多久才回来?”急切的想见到易医生的小璐真恨不得他此刻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我学考驾照,估计还要三四天才能回来吧。”
“你怎么样?突然一个人住在外面习惯吗?生活条件好不好?吃的还习惯吗?”小璐思虑着平时易医生在家从来都有母亲和老婆照顾的好好的,真担心他会不适应。
“你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过几天就回来了,好了,我不多说了,你自己好点。拜拜!”
“拜拜!”
挂断了电话,小璐还一遍遍的回味着刚才两个人的对话,她不禁一个人笑起来。这颗悬着的心可总算是安定下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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