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里老家的日光柔和而不燥热,明媚却不灼目,窗外的香樟树已经绿意盎然了,屋檐下的老狗在长满青苔的石臼处酣睡着。母亲会在每个破晓时分去集市大采购,随即家里的锅碗瓢盆便都热闹起来了,房顶的炊烟在那些黑瓦红瓦间氤氲开来。其实我们一年能回去好几次,可母亲依然会倾其所有去张罗好每个细节,哪里就当做客人一样招待起来了呢。
乡野的人们最是闲不住的,傍晚,我与二姐在橘红色的落日余晖下四处游荡,一片片浓烟从地里滚滚而来。我们见状,追寻而去。是邻居家的太婆,耄耋之年。圹埌荒野里她与那些干枯的油菜秸秆一样,看起来孱弱寂寥。尽管大片大片的暖阳铺天盖地而来,依然叫人心生恻隐。我们一个大步流星朝地里走去,她面容和善有些拘泥笑而不语着,与她平日里用响篙逐鸡撵鸭的凌厉样子截然不同。我说“:太婆我们来帮你,”我挽起衣袖就开干,堆得高高的干草垛被我扒拉开来,生涩又粗犷的扔进了火堆。白烟又熏得人呛声连连,跟隆冬时节熏腊肉的阵仗一样。她笑呵呵着有些雀跃,喜笑眉开开口道:“两个妹崽好啊!”她唤不出我们的名字,有时候也会叫错人。她认得我们,又或许不认得我们,都是不打紧的。我们走的时候她还在地里忙碌,在她的世界里忙碌。尽管飞虫泥点落在她的白发,她的衣衫,但她看起来是那么充实又快乐。晚饭后,沿着石板路满村走走停停。夜幕下的星河,璀璨又祥和。田间的水葫芦开花儿了,蛙声沸腾,河流潺潺,浮萍时聚时散,一个风吹草动都会惊扰它们似的。那是如“梨花落院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一般的清闲。晚霞和路灯在地平线处交汇,河水倒影着庄稼和萤火,也倒影着渔夫和木筏。快到家时,月牙挂在了苦楝树上,在疏影里探着头,忽明忽暗。此起彼伏的是烧秸秆霹雳吧啦的柴火声,火堆更亮了,夜更静了。
河在,路在,故人如新,故土依旧。我在风里消遣,时光里偷闲,时钟不曾赶路,列车也有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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