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到窗子是六步,从东墙到西墙是五步,这是属于我的狭窄空间。
耳边充斥着风雨声,没有萨克斯曲的深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思绪比风雨更乱。
凌霄,她到底怎样了?不行,我要转回去看她。
站在足疗馆前任风雨把我浑身淋湿。
我一遍遍拍打铁门一遍遍高喊她的名字。
我的声音在雷电里孤凄绝望如一只受伤的幼狼呼唤走丢的母亲。
门终于开了。
我一下冲过去抱住了个娇小颤抖的躯体。
我的嘴唇渴望地寻找什么,急乱地吻头发额头眼睛脸颊。
凌霄拼命挣扎着;我抱的更紧像终于找到了遗矢很久的心爱东西。
忽然我听到一声清脆的乍响,顿时感到左颊火烫的疼痛。
我松开手看到凌霄后退几步指着门恶狠狠地一字一句说:
滚——出——去!
我知道我错了,错得一塌糊涂。
凌霄一定以为我是那么轻浮浅薄,连她也拒绝排斥我,我又成了个孤单的人。
绝望如外面的风雨般包围侵蚀了我,我感到刺骨的寒意。
我全身湿透了,连同那颗受伤的心。
我忽然怜惜起自己来。
我抱住头闭上眼慢慢蹲了下去,喉头哽咽着。
可以想象微弱的灯光下我可怜得还不如角落里的一只甲虫。
应该不长的时间,我缓缓站起身,眼睛茫然地前望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慢慢一颗颗解开长袖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就像用刀子在解剖躯体。
直到我浑身一丝不挂。
静静的灯光下,我雕塑一样站着任由展览。
我的不争气的眼泪颗颗流下如滴滴的血。
请不要害怕,请仔仔细细地看看。
这就是我的身体,不知是该恨还是该可怜的身体。
他们都叫我类人猿。
其实刚出生时,我的身体也一样光洁。
五六岁时,我的身上开始长细细密密的体毛,小伙伴们说好玩的时候还不觉得羞惭。
上学时忽然有一天感觉不一样了,在大人们的指指点点和同学们的疏远下,我终于知道自己是个不正常的人。
我害怕了人们异样的眼神偷偷的低语和神秘的轻笑。
同学一些调侃的话语和抓我体毛的举动也许觉得有趣,谁又知道对我的伤害有多深?
我开始恨那些疯长的东西;我偷偷地一遍遍用刀刮用剪子绞用火机烧那些给我带来奚落和欺侮的东西。
没 有用的,它们仍顽强地长长长。
母亲看着我伤痕累累的皮肤欲哭无泪,去了多家医院都没有看好。
就这样,我过了十几年。
十几年我不敢露胸不敢在澡堂洗澡不敢住学校的集体宿舍。
我搬到了二叔的酒店。
我一个人抽烟哼歌画画手淫睡觉,在那个空间里我是我自己。
我在自卑的沉默寡言中为自己预设了死期。
医生说是返祖现象,返就返吧,反正我会在三十七岁那年死去。
我静静地等待那个日子的来临。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你。
我看到了你柔弱的身材弯曲的腿也看到了你生活的勇气和坚强的毅力。
我被深深震撼了。
我不曾想一株变形的小草竟也可以活得这样昂然生动。
不需要语言,我知道我们的距离被陡然拉近,近到可以融合在一起。
这是个什么样的社会?钱拥有的越来越多精神也就堕落得越来越彻底,总之,这是个不让小人物生存的社会;看吧,这个社会早晚要受到小人物无情的报复,惨绝人寰的报复,例如,把手伸向无辜的孩子……
我亲眼目睹了你遭受的种种刁难。
我心如刀绞,想帮你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我自卑于我的贫穷和羸弱。
我徘徊挣扎苦苦思索,热切地盼望你能理解我接纳我。
但你拒绝了我,连你也拒绝了我,让我怎么能承受得了?
看吧,请你仔细看看,我的头胳膊胸腹我的整个丑陋的长满毛的身躯,我毫无保留全心爱着你的身躯,我对你的爱就像这些毛一样浓密绵长。如果你拒绝了我,我宁愿把它们统统烧光……
门外雷声隆隆,我在凄风骤雨中哭泣诉说。
我多年的痛苦雨一样淋漓倾泻而下。
昏黄的灯光下我用手中的刀把自己解剖得体无完肤。
我冰冷的身子如灵魂离弃的空壳无依无靠摇摇欲坠。
不知过了多久。
泪眼中,凌霄缓缓走来像西洋画上的圣母轻轻飘下。
电闪雷鸣里,凌霄张开双臂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我全身的毛竖立起来,像只只张开的触角等待着什么。
凌霄抚摸着我的头,嘴唇贴在我的额上。
湿湿的吻溪水般清澈音乐般恬静从我的眼鼻子嘴巴脖子胸直到腹部。
凌霄含住了我浓厚阴毛中渐渐勃起的东西。
我的体毛上像有无数的蝴蝶在展翅飞舞,我僵硬的身子迷失在羽毛摩挲的幻梦里。
我发出有生以来最酣畅淋漓的一声闷吼,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混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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