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玉凤这时候惊呆了,赶紧放下肩上的柴,一骨碌跑到河沟边,也顾不得草丛和荆棘,一遛的滑下去,她心爱的儿子啊,不知道会跌成什么样子。沟里有水,刚满膝盖那么深,凉生正担在那一头柴草上,衣服还没有那么湿,挣扎着准备爬起来,可是腿上一阵隐隐的痛让他无以为力。
“凉生,凉生,没事吧,看看,哪儿摔伤了....”母亲急不可待的问。凉生抬头看看母亲,额头上流出血了,“没事,没事,我太大意了,这柴?”“你个伢子,就逞强,不能等等我吗?”玉凤哪还有心思顾得上柴,又气又急,赶紧拉起儿子,拽了一个马藤的叶子,揉一揉,按在凉生的额头,什么也不让说,使劲的把凉生拖到路上,扶着凉生站起来,凉生还是觉得脚脖子一阵子疼,站不住。玉凤一肩把凉生背起来,脱下潮湿的布鞋,急忙的往家跑。
凉生默默的靠在妈妈的背上,心里很难受,本来上想替母亲分担一点,可没想到反而帮了倒忙。十来里路,玉凤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把凉生背回了家,轻轻地放到床上,仔细的检查一番,确定没有大碍。然后烧了一大锅热水,让凉生泡了一个澡。就这会儿的功夫,玉凤去大岗上找来了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张大眼睛,张大眼睛背着个药箱,跛着个脚,一歪一歪的像个老鸭似的,一路上还叽叽咕咕的叹气,他跑一趟路多不容易。一到家,玉凤赶紧沏茶,给张大眼睛端一把椅子,张大眼睛来给凉生看了一番,除了额头被树枝划了一道口子,只是歪了脚脖子,用黄药水洗了一下额头的伤口,然后用纱布打了一个疤,开了一剂贴膏,交代凉生休息两天,走的时候还不忘调侃几句凉生:“逞什么能汗,你还是个没熟的黄瓜,未叫的鸡,还是个伢呢”。
刚出门,钟汉良的三轮车歪歪扭扭的回来了,装着满满的一车木料,估计中午又喝酒了,老钟看到张大眼睛,还没熄火就跳下来,很奇怪,简单的问了几句,顿时火冒三丈,“怎么不摔死你个土崽子,长这么大,没一样能让我顺心。”张大眼睛赶紧拉着钟汉良,“你这车木料不错,从哪拉的,哪天我要找你帮忙,买点好料打家俱”。钟汉良接着话茬,“我这可是从怀阳河老舅爷那拉的,哪天我带你一道去,听说你马上要娶儿媳妇了,到时候我要去喝喜酒哦”。“好的,好的,那肯定请你,我先走了,你忙。”“哎,我送你。”“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张大眼睛害怕坐老钟的车,喝了酒开车就跟疯子似的,忽快忽慢。不由得张大眼睛说话,老钟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硬是把他拽到车上焊接的副座,踩下油门,屁股一冒烟,突突突的掉头就走,吓得张大眼睛紧紧的抓住车上的铬铁,生怕会甩出去。
玉凤看老钟走了,这才松了口气,生怕老钟脾气一上来,真的会回家给凉生几巴掌。其实玉凤心里还是在责怪自己,她要是不让凉生逞能就好了,她知道自己儿子的个性,本来心里就憋屈,现在又跌了一跤,哎,这孩子。回家交代凉生好好睡一会,她自己去把两担柴火讨回来,凉生点点头,心里很内疚。母亲走后,他突然冲动的把抽屉打开,拿起初中的书本,认真的看起来,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只是一块干农活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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