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身边睡得跟头死猪一样,
我不忍心打扰他,我觉得他可能太累了吧。
明哥的微信来了一个又一个:
“下钟了吗?注意时间。”
我回了一个:“下了,人已经走了。”
刚回完,“猪”就来了一声极长的嘶吼,呼噜。
他是谁,他叫啥,来自哪里?
我只知道他是一个程序员,哪怕他不说我也能从他光亮的脑门上看出来。
他说他连续加了四十多个小时的班,觉得自己需要放松放松。
我一直搞不懂,程序员们为什么要这样干活。
一个小时前,他刚进屋的时候,身上的汗味很重,内裤袜子几天都没换。
我是很讨厌这种客人的,不过好在他给钱给的大方。
他油腻而肥胖,还秃顶,厚厚的镜片让眼睛变形,不过这难掩他惺忪的双眼,他太累了。
“我不,无所谓,我就是想来聊聊天。”
“随你,也有人过来聊天的,”我说,“要脱衣服吗?”
“帮我洗个澡吧。”
洗完澡,坦诚相见,
“我有点累,还有点紧张。”
“没事,没什么好紧张的。”
沉默。
“项目做不完了,我跑出来了,我已经被逼着加了四十多个小时班,两个晚上没回家了。”
“哦”
“我今天跑回家了,我想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开了我呗,给手机一关,准备好好睡一觉,再这样我要死了。”
我用手抚摸着他毛茸茸而肥硕的胸膛,看他的意思。
“你猜怎么着?我四十个小时没睡觉,居然失眠了,我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我们的项目,我们的代码,我觉得做不完的话我是睡不着的。”
我看了看他,没有一点别的意思,看起来还真是来聊天的。
“哦”,我说。
“你说,他那个需求怎么又变了,来回变了四五回了,改了一个地方很多地方都要重构。”
“哦”,我说,“大哥,我知道你很辛苦,但你说这些我也听不懂啊。”
“没关系,只要有人听就行了,”“你不爱听?要么我在加点钱?”
“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行吧,你说吧,我帮你按按肩。”
“嗯嗯”,然后他继续说,抱怨产品,设计,开发同事写的烂代码,抱怨了一个遍。
说着说着他睡着了。
呼噜打的震天响。
我看了会抖音,没声了,他没声了。
我用手指放在他鼻子下,没有了气息。
我不能打120,更不能报警。
我打开了他的手机,短信,消息一个接一个的来个不停。
居然没有密码。
领导、同事的消息雪片一样的飞过来,那些话不是话,是一把把尖刀,一个接一个的插入这个人的胸膛。
他的微信记录全是和工作相关的,我试图找一位他的亲人或者朋友甚至女朋友老婆,但并未成功。
工作群里的消息依然不停,一遍又一遍的@他本人。
我看了一眼他,他有一种超脱的安详和平静,手机一关,世界和我无关。
我帮他在最大的公司群里说了一句,“别找我了,我死了”
然后发了个定位。
我收拾好行李,走了,离开这个屋子,这座城市。
冬天到了,这是一个看雪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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