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亲爱的朋友们:
如果你最近觉得我行为诡异,请你原谅我。刚才看到一位未曾谋面的朋友在她的朋友圈里纪念她昨日离去的妈妈,感受到她的痛苦的同时,我看到她内心的强大,看到她面对死亡的力量,刹那间我看到自己的懦弱。
我的爸爸已经离开我54天,可是我还是不肯接受。
于是,我可能会抓住你问你:到底有没有精神世界?到底有没有转世?到底人有没有不灭的灵魂?于是,在离别的时候,我可能会拉着你的手,我可能会紧紧地抱住你,我可能会一再地回头看你。于是,知道的朋友:有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有可能不接,因为我怕你一安慰我,我就会哭个不停。对于不知道的朋友,有的时候你跟我说话,我有可能没有专心听,因为之前的某个字眼会让我陷入自己的情绪里。当然,我也有可能突然联系你,因为,我要确认我可以联系到我想联系的人。
我知道人不能永生,尽管上帝说信他的会永生。可是,我也知道人会离去。在青春期动荡的时候甚至想过,有一天我爸爸去世了,我是绝对不会流眼泪的。那个时候他在我眼里就是严酷的大军阀。总是对我横眉冷目,我想画画,他说不能当饭吃;我想打乒乓,他说我个子矮;我吃饭慢,他说我是为了拖延时间看电视;我考试好,他说不要掉以轻心;我考试不好,他说我翘尾巴;我被他吼吓一跳,他说我装的……所以,我想考上大学就要离他远远的。 他想让我学医,我偏偏悄悄在高三的时候转到文科班。他知道后一个月没有理我,我的妈妈后来说,他有一天望着他那一柜子的医书说以后再也没人看那些书了。他想让我考研,我偏偏把他给的辅导费转眼就存在银行里当作以后的离开他所在的城市的交通费了。而且,离开的时候都没有跟他讲。
结婚了,生孩子了,知道当父母的难处了。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讲话了。每次回家都是简单的吃饭了、我走了。买给他的衣服他不喜欢我还生气不买了。留给他的红包他不说话,我也不留了。
就这样,看着他的头发一点点变白,圆胖的身体一点点消瘦,感觉他的生命力不再旺盛,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充盈。
最后一次见他,他感冒躺在床上,心中不禁一紧:得让孩子多跟他照相了,不知道还有几次了。那天睡觉前还在想天亮了该给爸爸打个电话问问他,不知他好些了吗?趁过年期间要不要去看个灯会?清晨,电话震动,当时居然想:千万不要是妈妈打来的。当妈咪济显示在眼前,心中一颤,妈妈的声音是惊慌的,她说爸爸喊不醒了,她说已经叫了救护车了。
喊不醒,喊不醒~~~真的喊不醒。我的爸爸就那么直直地躺在床上。他的脸居然是那么得凉,冰凉,他一动不动,看起来真的是睡着了。看着他不知道他的意识去哪里了,不知道他最后的时候在想什么,不知道他有什么要说的,不知道他的未尽事宜或者人生有什么样的遗憾,留下的却是我的遗憾。
床头柜上的水杯里还有大半杯水,旁边放着他手表,还有他的手机。可那手机,我已经许久没有打过了。自从上一次说要带他去他想去的九寨沟被拒绝后,我再也没有打过了吧。可是那手机却也一直在等待吧。可自此后再也拨不通了吧。
于是,收拾爸爸的书柜的时候,所有的书都想留下来。还想把他在高考后那个暑假让我背的药性的书再找出来,但已寻觅不得。
易经课上老师讲到渐卦时说:所有的事情的发展都是渐渐的、慢慢地进行的。只是我们没有察觉。刹那间,我觉得,爸爸也是渐渐而去的。在我忙着和他对抗的时候,在我证明自己可以没有他却生活得很好的时候,在我忙碌着自己生活的时候,在我不知感恩和回报的时候,在我以为他会一直安稳地坐在家里的时候。可是,在他最后的时光,我都没有认真地去看看,我都没有去察觉。但,我一直号称我要练习觉察的啊。
我只是在讨要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只是想着过年的时候要问他要一个新名字,不知为什么一直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后来,听妈妈说。我出生后,她给爸爸写信让他取个名字。他说先叫着周华,等以后再取个好的。于是,我盘算着要给他要个新名字。还想得意地跟他聊一聊他也在研究的易经。还在想终于我们可以有些话题可以谈了吧。可是,终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于是,我在易经课上就趴在桌子上大哭,哭得没有力气给我的老师、同学们解释为什么。
或许,爸爸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这个小时候被宠坏的小孩儿。不是想要的都能得到的啊。不是不珍惜的都会在你身边啊。当爸爸还在的时候,觉得他所有的付出都是想当然的,觉得对他的所有不满都是义正严辞的。 可最后的时刻来临的时候,当你被从他身边拖走的时候,你才觉得,他在你就拥有了一切。你的依靠、你的力量、你的自信、、、、、、只要能让他回来,怎样都可以,你可以收起你的坏脾气,你可以好好说话,你可以不那么贪心,你可以不再抱怨,你可以作个听话的好孩子,只要爸爸回来什么都可以。
曾经的午间,坐在阳光的窗边,看着一张张青春期的小脸。想着和爸爸对抗的日子。看一眼天空,咬咬牙告诉自己:没有爸爸的孩子,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好好爱自己。
所以,如果我行为怪异,请原谅,那是一个刚刚失去爸爸的小孩儿在找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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